“李尚首?”
“是李尚首啊。”
李兴官一踏进屋门,众人纷纷起身相迎,一眼扫过去,大半个朝廷的面孔都在此了。
“都在呢?”李兴官笑眯眯的问道。
“吴将军六十大寿,我等前来相贺。”
“好,好啊。”李兴官寒暄着,坐在了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高位上。
“诸位今日都来为吴将军贺寿,这不仅是咱们私下交情深厚,也是对吴将军多年来兢兢业业,带着瀛城军所向披靡的肯定啊。”李兴官的一席话,说的吴英喜不自胜,也令众人啧啧称赞。
“尚首说的对啊,外有吴将军,内有李大人,真是咱们瀛月的镇城之宝呦。”也不知谁接了这一句,引得两人哈哈大笑。
“好好,就为咱们朝廷,也该敬吴将军一杯。”
官员们举起酒杯,恭贺道:“吴将军寿比南山。”
“吴将军福如东海。”
“吴将军不减英年。”
......
一席贺词说完,吴英早便十几杯烈酒下肚,好在酒量大,只是微红了脸颊,还未醉。
“唉。”大家一阵恭维声传来,安静了许多,大家纷纷看向叹气之人。
“李尚首,今日是喜日子,为何唉声叹气啊。”吴英率先问道。
“是啊,尚首大人,有什么不妨说出来,也大家伙也跟着为大人解解忧。”
李尚首扫了众人一眼,故作哀伤道:“这事本来李某实在不想说,但眼下越发的闹腾,怕是再这样下去,百姓们对咱们这些官员的看法会越来越偏激。”
众人面面相觑,吴英是个急性子,迫不及待的问道:“尚首大人只管说,到底是啥事?”
“还不是南部灾区。”李兴官瞥了他一眼,说道:“百姓到处议论朝廷不管不问,净养些贪吃作乐之徒。”
“啊?这还得了?”吴英率先拍案怒道:“我等为朝廷鞠躬尽瘁,岂容得这帮孙子骂骂咧咧。”
“容我去宰了他们!”
“是啊,我们整日朝前朝后,为南部的事劳心劳力的,这些愚蠢的百姓怎么能看的到。”人群中有一个小官跟着发言道。
本身李兴官的这些话说出来,大家皆沉默了,因为理亏呗,但是面子不能失,所以那些在朝堂上曾议论过灾情的官员们纷纷挺身而出,表达自己确实为这事尽过一份心力。
“还是说呢。”李兴官皱眉道:“咱们也曾就灾情探讨过,还不是没有办法的事。”
要说怎么是尚首大人呢,逢场作戏,淋漓尽致,那副忧国忧民的愁容真像一个为百姓为灾民忙前忙后的正直官员。
“这次损失太过惨重,有死有伤,但是朝廷城库多年来,为了减缓百姓的压力,赋税无几,哪来多少粮食钱财呢。”
说道动情处,李兴官站起身子,拍拍手,哭诉道:“为这事,城主也是夜不能寐,让我马不停蹄的安排给南部的地方官员,赶紧接济难民,但那地方穷啊,它地方官员天高皇帝远的,是不是尽职,咱们确实看不见呐。”
“唉。”李兴官顿了顿,见众人紧紧盯着他,听得入迷,接着说道:“这瀛月的百姓就将这事怪罪在了朝廷的头上,殊不知我也是有口难辩。”
李兴官说出了多数人想说的话,都巴不得将这事撇的远远的,又生怕人们议论纷纷。
“由此,李某在这里表个态,拿出自己府中的部分口粮,送到南部去,为官这些年,俸禄无多,也就只能尽些微薄之力。”
众人一听,皆哗然,相互看来看去也没明白尚首这场作秀是给谁看,倒是有几个机灵的官员,跟着附和道。
“下官也节省出府内的口粮,随大人一起。”
“还有我,府中…女眷的一些首饰当了,随大人一起。”
这下,更衬托出为官者的两袖清风。
一旁的吴英默不作声的看着李兴官所作所为,自己好好的一场寿宴,竟变成了他一人的主场,心中不免愤懑,又不好发作。
“吴将军?你可有表态?”李兴官转过头,洞悉出他的眼神,含笑问道:“今日吴将军是寿星,在将军的寿宴上筹集物资传出去可是好名声。”
吴英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醒悟过来,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吴某就将今日宴上所收之物,当了钱随大人一起送到南部去。”
这下轮到李兴官讶然了,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轻声一笑道:“果然是吴将军,率性而为。”
“咱们为官的吃穿用度一向节俭,自然比不上墨记商号那样财大气粗,但也算尽了一份心力。”李兴官似是不经意的说出了这句话,但在场人的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人何意?”
李兴官抬抬眼,沉默了片刻,便将在自己在街道上的所见所闻讲了出来,自己又添油加醋了一些。
“岂有此理!”几个人义愤填膺的骂道:“他一个卖杂货的,胆敢如此嚣张。”
“是啊,乳臭未干的小子,敢如此出言不逊!”
“大人!”有人唤李兴官道:“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指不定将城主都能踩在头上。”
论别的本事,这些人没有,论煽风点火,各个都是好手。
“不如明日早朝就将她弹劾一阵?”
“哎!”李兴官抬手制止道:“依我看,上奏城主未免太小题大做。”
“那尚首大人可有什么主意?”众人翘首问道。
李兴官转了一番灵动的眸子,说道:“之前,这墨记的少当家倒是来过李府,因为昱商行来求我给他通上一通。”
“我倒没动手,就有人给他摆平了,这小子,有些能耐。”
“所以,咱们万不可轻举妄动,先看看他身后到底是什么人。”
“那咱就放任他不管?”吴英抬眉问道。
“也不可,瀛月岂能容忍他肆意妄为?”李兴官一口回绝道。
“那...”
“李某倒有一记。”李兴官阴笑道。
“大人快说。”
“大人就别卖关子,说来听听。”
十几个脑袋不约而同的歪过去,催促道。
“咱们可以...”李兴官压低了声音,将心中早就想好的对策娓娓道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外的角落里,李依依站在暗处,竖着耳朵,仔仔细细将里面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
她咬咬早就气的发白的嘴唇,踌躇了片刻,转身向大门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