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备马!”即墨没来由的一声呼喊惊住了榔榆。
“主子要去何处?”
“飞凰!”即墨随手将麾袍洋洋洒洒的往身上一披,疾步走了出去。
门外早有人应声牵来了马匹。
即墨飞身一跃,稳稳立于马背。
“主子!属下随你一同前去!”榔榆说着便要去寻自己的马,被即墨拦下。
“你守好墨记,将我交于你的事尽数查清。”凌厉的眸子无比的坚决,“大小事宜皆可定夺,待我回程希望看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说完,便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向马屁股抽去:“驾!”
榔榆直盯着那抹带起阵阵风沙的背影,略略失神。
果然还是因为心中万分在意。
“主子万分小心!”榔榆小声嘀咕道。
“主子去了哪?”身后一阵声音响起,榔榆吃惊的一个激灵,转身看到来人时才将燃起的火气降了回去。
“飞凰。”榔榆看了一眼朝夕,答道。
“这么远?怎么不知带件厚衣裳。”朝夕埋怨的看着榔榆,道:“你怎么也不知提醒我?我好收拾些细软。”
榔榆无奈的摊手道:“你以为我来得及告知你?”
“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往常主子出行都会让她准备行李,这次如此匆匆,定是有什么急事。
“自然是要紧事。”榔榆轻飘飘回了这么一句,准备转身离开。
朝夕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好奇道:“到底是什么事?”
榔榆瞥了一眼她伸过来的手,敷衍道:“就是些有关商号的事。”
“不是!”朝夕斩钉截铁的摇着头,道:“商号的事主子也不会这么心急,我刚听到你说洛将军,定是洛世幕。”
是的,刚才朝夕经过议事厅时确实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榔榆欲拍掉她的手。
朝夕换上两只手紧紧拽住,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道:“不行,你一定要跟我说清楚,那个姓洛的到底怎么了?当时抛弃我们主子去了沐日吃香喝辣,今日怎么又提起他?”
事实上,同洛世幕共处的那些年,他对主子无微不至的守护朝夕是看在眼里,只是心中不解,到底为什么会突然之间甩手而去,连一句解释也没有。
“洛将军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榔榆皱眉冲她道:“他坦坦荡荡,信守承诺,当时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不管什么苦衷不苦衷,咱家主子在悲伤中的这几年你也看到了,她就没有真正笑过。”
“那也未必怨的洛将军,本就是这些年责任重大,心事重重而已。”榔榆解释道。
“你个大男人懂什么。”朝夕拿出久历情场的气势,道:“主子再厉害,她终究是女儿家,女儿家的心思你又不懂,怎么就这般护着姓洛的。”
“咱们主子才是你要效忠的人,你心思可千万别向外拐。”朝夕后几句话说的有些重。
“够了。”榔榆喝了她一声,甩开她的手道:“洛将军绝不是那种人,主子也不是易被儿女情长左右的人,而我,也不是个朝秦暮楚之人。”
“你就少在这拿世俗的眼光去评价别人。”
最后,榔榆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便大步离开。
“唉?你...”朝夕不死心的跟上来,还从未见过榔榆这么大火气,她缓和了一些声调道:“生什么气?”
“我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你也知道,我说话从不深思熟虑的。”
看朝夕这番自责,榔榆也没了火大的心情,主动开口道:“这次洛将军遇险,想必主子前去救他。”
“啊?”朝夕惊讶不已,心中更为担心的问:“遇什么险,主子手上也没病没将的怎么救?”
“沐日的现任城主怀疑是洛将军故意毒死先城主,将他打入地牢,弑主杀君之罪注定要杀头。”
“怎么会?”朝夕也不会相信洛世幕会是使卑鄙手段的人,决然道:“准是那个参天昱耍的什么鬼把戏。”
榔榆听后轻声一笑,这张万年不笑的冰山脸令朝夕不知所错起来,“怎么?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
“那你笑什么?”
“只是觉得你自相矛盾,刚还非议洛将军的不是。”
“我只是说他出尔反尔,又没说别的。”朝夕嘟哝道:“他的为人我还是坚信不疑的。”
“不过。”朝夕又担忧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洛将军岂不是要和整个沐日为敌。”
“嗯,何况现在还被夺了兵权。”
“夺兵权?!”朝夕一阵惊呼,“那不就是手下没有人?单枪匹马和参天昱斗?那,那咱们主子就带着飞凰那点人,怎么救?!”
想到这,朝夕冷汗直冒,她虽未对军政之事有所参与,但多年以前荆冀就因为有了兵权才得以篡位,这事也成了她心中的阴影。
军权在一个烽火战乱的年代是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武器。
“谁知道呢?”榔榆仰望这远处的天空,内心亦是无法平静,但他形单影只又能做些什么。
不定主子想出了万全之策。
还真没有。
一路飞驰的即墨胸中更是难以平复。
“疾风,你也是担心的对吧。”即墨对着身下的骏马的大声喊道。
马儿像是听懂了一般,嘶叫了一声。
“你可是他花了大手笔救出来的,对他感情极深吧。”
......
“这是什么破马!”十岁的即墨被重重从马背上摔下,扶着疼痛的腿一瘸一拐的边走边抱怨,末了,狠狠朝那匹始作俑者身上踹了一脚。
马儿被惊到了,怒气冲冲的抬起前蹄,要向即墨踩去。
“墨儿!”树上采摘果子的洛世幕闻声一惊,匆匆扔下手里的物件,急急冲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即墨裹到一边。
马儿重重的从他的小腿上踩了过去,然后风一般嘶嚎着逃开了。
洛世幕一口鲜血喷出,即墨吓坏了。
“幕哥哥!幕哥哥!”她从他怀里探出脑袋,睁大着眼睛,要爬出去看他的伤势。
“我没事。”洛世幕缓了好一阵,才吭声道。
“都吐血了,怎么能没事?快走,让师父瞧瞧去。”即墨跺着脚硬要把他拽起,无奈人太重,她又柔弱。
“等等,墨儿。”洛世幕又重新倒在草地上,喘气道:“让我歇会儿就好了。”
即墨扒开他的伤势仔细看了一番,除了青紫的一块,确实看不出别的伤痕。
自己调息了一会儿,洛世幕终于在即墨的搀扶下起身,不过两人的腿一左一右都受了伤,走起路来,真有些相互扶持的感觉。
“这下,我们两个都是瘸子了。”即墨看着阳光照耀下两个奇怪的影子,自嘲道。
“好啊,难舍难分了。”没来由的,两双肩膀,拥的更紧了。
翌日,洛世幕便牵来一匹俊美的马儿,将缰绳递至即墨面前,说:“之前的那匹马儿本就野,难以驯服,这匹是纯种汗血宝马,以后就是你的坐骑了。”
马儿低下头,懂事的蹭蹭即墨的鼻子,轻声哼了两声。
即墨欢喜的不行,忙坐上去耀武扬威了一番。
“还是幕哥哥最好。”
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了给她夺这匹坐骑,洛世幕从在一个不识好歹的屠户手中当掉了跟随自己多年的那把剑。
......
即墨抚着疾风的头,当时的情形依然如刚发生一般。
......
“幕哥哥,这匹马儿我喜欢,取个名字吧。”
“那墨儿想叫它什么?”
“嗯,就疾风吧,以后逃亡的时候它能如风一般带我们拼出追杀。”
“好,就疾风!”
......
“洛世幕!”即墨在心里默念了一番,念着念着,便喊出了声。
“洛世幕!”她迎风大喊道:“我要你给我安然无恙!”
“这次!换我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