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参雷还只是沐日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官,整日过着闲散的日子,虽说权势不大,倒也清闲。
无所事事时,便邀上三五个好友去消遣一番,喝些小酒,听些小曲,可谓自在。
可缘分往往如此作弄,遇到一个人便足以改变一生。
那个酒楼里唱曲的女子,生的那般貌美,嗓音像是天籁,勾人心神。
那天是寒青初次卖唱,眼神中有些怯弱。
店老板显然看上了她的样貌,想着趁机能兴隆自家生意,自然是对她赞赏有加。
“听说这酒楼里换了个新唱曲儿姑娘,不然进去瞧瞧?!”参雷在同行伙伴的怂恿下,跟了进去。
隔着纱帘,参雷听到那一声:“贵人,可有想听的曲子?”
虽说常留恋烟花之所,也在不同的温柔乡中缠绵过,但这般美好的嗓音,却还是初次听到。
“就来曲《清潭》吧!”参雷实在不想扫了姑娘的兴致,点了首最爱听的曲子。
阵阵琵琶声传来,曲调悠扬婉转,令人心驰神往、思绪万千。
清水悠悠谁是那个遇见的人
潭水沉沉何以许诺托付终身
三千流转不过一瞬
万古痴心缥缈至今
将军是刀剑下的王者
吾亦有牵肠挂肚之心
曾言凯旋而来定为佳人
谁料山盟海誓并无是真
如今你成那万箭之魂
我又如何能苟且偷生
此生无憾愿逐你而寻
任它天地破碎又与我何干?
清水悠悠缘你是对的人
潭水沉沉我愿生世相随
......
一曲终了,堂内一阵沉默,参雷似是忘记了喝彩,忘记了称赞。
满屋寥寥无几的人更显得清净。
“你叫什么名字?”良久良久,久到热乎乎的菜都有些冷了,参雷才开口问道。
因为嗓中干涸,声音略有些嘶哑。
“小女寒青。”女子显然也沉醉在了自己的曲中,说话有些轻微的鼻音,感觉像是哭过。
“哪里人?”
“际云。”
“哦!”参雷停了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唱的挺好!”酒在体内慢慢有了些灼热感,他才缓缓说道。
“多谢贵人。”隔着纱帘,能看到寒青微微低头颔首的剪影。
虽未见到她清晰的面容,但回到府中,参雷便再也无法沉静,整日下来,茶饭不思,难以入眠。
可怜的老母亲,还担心儿子染上了什么病,将医师们呼来唤去的也没见什么好转。
这些,他的同伴看在眼里,一眼便识出那是心病所在。
于是翌日,当参雷还拖着一夜未眠的乏累的身子准备投入工作中时,同伴携着寒青来了府中。
那时四目相对,皆是柔情。
“你是寒青?”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张绝美的面容,全身的抑郁疲累一扫而光,只剩下欢喜。
“小女寒青。”又是微微欠身,她美艳的唇角一扬,比满园的牡丹花盛开还要绚烂。
“听闻贵人身体有恙,小女愿前来抚琴一曲,不知能否起些作用。”寒青眉目轻轻扬起,显得俏皮又美好。
参雷内心翻涌,一时之间,忘记了该如何对答。
只能不住的点头。
自此以后,他的整颗心整个人也随着她去。
常常他拥着她,嗅着她的发丝,宠溺的嗔怪她:“真是一颗毒药!”
“那你也愿意吃下么?”寒青盈盈的目光望向她,娇柔的问道。
“愿意!剧毒也愿意!”他斩钉截铁的回答惹得她殷笑连连。
时光如此美好,若是能抓的住的话。
很快,寒青唱曲的名声传入了城宫之中。
那个年老色衰的老城主,听闻民间有一女子,曲艺了得,相貌非凡,立马来了兴致,忙派人下来找寻。
当旨意传来的时候,参雷和寒青正拥在湖边缠绵,相爱中的人总不会嫌时间过得慢。
“城主召我入宫弹曲儿,雷,你为何难过?”单纯如她忽闪着迷人的双眸,不解的问道。
参雷紧紧握住她的手,在唇边亲吻。
是啊,旨意上只是说到宫中表演助兴,并无其他,为何他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那你可要很快回来!”参雷自知能力微薄,如何抗衡得了整个朝廷。
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放她去,唯一能做的,便是祈求她快些归来。
“放心吧!”寒青抚上他的脸,柔声说道:“我很快回来!”
只能如此了,只能如此。
参雷还清晰记得,那天久久的看着寒青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了才移开视线。
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就这样在寝食难安中度过了一日、两日...
直到第三日的时候,参雷再也无法沉得住气。
表演助兴也用不着这么些日子吧。
他花了些银两,买通了一些得力的路子,才探到了城宫中的口风。
如晴天霹雳一般!
那个老城主,果然垂涎于寒青的美貌,强制性的将她留在了宫中。
可怜他心爱之人,落入狼窝却无能为力。
而此时此刻,他又能如何?如何才能解救出自己的心上人?!
就在第三日的傍晚,参雷还在苦苦寻思救人的良策,宫内的一封书信更让他一夜未眠。
是寒青趁着夜色托人从宫中送来的,那个柔弱的女子,该是冒了多大风险!
又是一个令参雷亦悲亦喜的消息--寒青怀上了身孕。
那一夜,他泪流不止,笑了哭,哭了笑,兜转个不停,连家里人都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的确,连参雷自己也觉得自己像是病入膏肓之人,神思恍惚,连工作也没了心思。
他的老父亲也只是觉察到自己的儿子的异样,并不知缘由何故。
可能是一个人飘零久了,需要成家了吧。
于是他操碎心的老父亲,硬生生给他塞入了一个女子,以填补他内室的空虚。
那女子长得及其水灵,一双忽闪的眸子像极了寒青。
她叫洛之瑶,据说是来自月城,女子温柔多情,贤惠大方。
不过参雷哪里有心思顾得上,他全部的热情尽数给了寒青,每日散些银子打探到寒青在宫中的只言片语已是他最好的良药,他便靠着这些苟延残喘了那些日子。
多亏了洛之瑶无微不至的关照,才使得他看到一丝生存的希望,于是在一个醉酒的夜晚,他摊倒在妻子怀中,口中却呼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无形之中,他伤害了两颗心。
......
讲到这,参雷作了一番停留,歇息了许久,眼泪止不住留了下来。
他紧紧握住洛世幕的手,仿若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世幕...”他唤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母亲!”
参雷闭上眼,接着说道:“有朝一日,见到她,代我向她道歉,是我...”说着,言语哽咽,早已泣不成声:“对不起她...”
洛世幕低沉着的头颅猛地一惊,他紧紧盯着参雷,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我母亲,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