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怎么能行?”议事厅内,榔榆蹙眉站在一边,说完这句便紧紧闭唇,陷入深思之中。
“怎么不行?”即墨反问了一句,接着像是不想听到回答一般,又自言道:“早晚会面对!”
这话是对榔榆说还是对自己说?无从知晓。
“可是李兴官毕竟是城朝大将,曾见过主子你多次。”榔榆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些,接着道:“即使过了这几年,但音容之间还有过去的影子,如此看来,这件事实在冒险!”
一语言毕,才觉察到自己好像从未这般大肆的反对过主子,稍稍看了下她的面容,见其并未起伏,接着柔声道:“此事还应慎重思虑一番。”
“无碍。”即墨一边仔细把玩着手里的物件,一边道:“这次昱商行之事,已经拖的够久了。”
“李兴官想借参天昱之手给我们一重创,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缘由,如若不能调查清楚,我们将会处于被动,以后便更为棘手。”
“所以,不能坐以待毙!”
“这事让属下去办即可,何必劳烦主子亲自出面。”榔榆诚心道:“属下定然会将他们之间的秘密掘地三尺!”
“榔榆。”即墨唤了他一声,抬起头看着他,平静的解释道:“平日都是你和店老板们在外周旋打理,做的够多了。”
“但李兴官这家伙,自命不凡,升了军兵部尚首之后更是目中无人。”
“你们出面只能让他尝些甜头,却不能将其泡在蜜罐里。”
“我这个墨记大当家从未现身,早引起了他的不满,眼下,是时候给他点脸了。”
即墨说完便又重新仔细低头将手中之物凝视一番。
那是一件晶莹剔透的翡翠雕琢的笑面佛,做工精巧,形象逼真。
一眼看过去,便知价值连城。
“榔榆,你看!”即墨唤道。
榔榆闻声朝着主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件翡翠觉得如何?”即墨笑问道。
榔榆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老实的答道:“好!”
即墨又恢复了原本的表情,说道:“你看这里,有根绿丝带一般的样式。”
榔榆俯身细细研看一番,果真有,一条浅绿色的丝状物嵌在翡翠中,不偏不倚,刚好在佛的脚底。
“你知道这是什么?”
“属下不知。”榔榆摇摇头。
“这个东西,是在制作的时候特别嵌入的一条连运带,别小瞧了它,它能带动整个佛像的颜色变化。”
榔榆听后,更为讶然,问道:“那会变成什么颜色?”
即墨看着他面部惊讶的表情,有些得意的笑答:“这条连运带是从星晞一个几近消失的巫族留下来的占卜天象之术,待到时机成熟时会将它所寄存物体变为绿色。”
“哦。”榔榆长大了嘴,更为大惊,忍不住好奇接着问道:“何时会变?”
即墨卖起了关子,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待到时机成熟,你自然能看到。”
主仆二人又将这宝物细细研看了一番,才又回归了正题。
“主子是要将此物送与李兴官吗?”榔榆打破沉默问道。
“对。”即墨轻轻点点头。
“实在暴殄天物。”
“嗯!”即墨哼了一声,接着道:“不过送与他最为合适,津津是借放而已,日后还会让他还回来!”
“但属下还是担心...”榔榆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即墨微微抬起的手指,噤了声。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即墨轻叹一口气道:“我心中有数。”
“几年的光阴,我也已经面目全非,连最亲近的人也未必认得出,何况是他们那些人。”
“那些人”这几个字,咬牙切齿说的尤为重!
是啊,仇恨已经让她褪去了所有的任性妄为,自以为是,变成了今日这般不男不女的样子,拜他们所赐,今日的她已不知道“怕”是什么。
当初她还是瀛月少主之时,确实与李兴官有过一次正面冲突。
那时候她便认定他不是好人,然李兴官虽人品欠佳,却是个带兵打仗的猛将,又有荆冀这个强有力的后台,在城朝中也算得上平步青云。
当年有一次,朝堂上因为兴修水利一事全部的文武大臣吵得不可开交,连瀛阑珊也皱着眉头,拿不定主意。
主修的一派以南宫靖和余辉等元老级大臣为首,认为兴水利,便交通,且能灌溉良田,于百姓于月城,都是件极为称赞之事。
而反修的一派以荆冀为首,因为修水源头在瀛城军驻扎处,所以李兴官也参与了议事。
他们则极力反对,认为月城三面虎视眈眈,若通了水无疑是给沐日提供了一个更为便捷的闯入通道,日后若战事纷争,难保水渠不会成为一个危险之所。
当时瀛之雪年幼,无法参与朝政,却也在少主宫中将此事与洛世幕细细探讨了一番。
二人皆认为兴水利一事有百利无一害。
李兴官之所以反对,因为一旦水到渠成,他将会被调遣分配,无法重兵在手。
于是,半夜三分,瀛之雪和洛世幕商量过后,闯入了朝殿,将一本折子板板整整的放置在桌子上。
所以,翌日的早朝,城主瀛阑珊批了兴修水利的折子。
荆冀和李兴官哪里啃乖乖咽下这口气,无所不用其极的派人调查,终于查出了来自少主宫的一些蛛丝马迹。
所以,即墨和李兴官之间的矛盾也非朝夕。
她将他手上的兵权夺了大半,虽说后来瀛阑珊允了荆冀,二人依旧狼狈为奸!
李兴官这人心胸狭隘,野心勃勃。
如果得知瀛之雪还活着,定然不会放过她。
她又何尝不想宰了他?!
终有一日,那些人的嘴脸会一一在她的剑下狠狠被揭去,从此万劫不复。
“走吧。”即墨起身,将翡翠装入一个更为华丽的盒子里,轻叹道:“躲,终归不是结束。”
是的,直面交锋,反而是见首不见尾的更让人起疑。
榔榆无不担忧的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将盒子拿起,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