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之雪微微清醒过来,动了动身。
洛世幕警觉的从椅子上腾的坐起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了一番。
朝夕也被惊动了,将头从榻檐抬起。
“少主醒了?”朝夕惊喜道。
瀛之雪皱皱皱皱眉头,坐起身,看清两人后,托着重重的鼻音问:“我们这是在哪?”
“你病了,庙里没有医师,带你来这镇上诊病。”朝夕如实答道。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因长期习武,洛世幕的感官不同于常人,耳力特别灵敏。
“像是从寺庙的方向传来的。”洛世幕俯下身,贴在地面上又仔细聆听。
“还有脚步声,人数很多。”
瀛之雪掀起被絮,嚷道:“快回去!我心觉不详!”
洛世幕蹲下神,将后背对着他,也跟着焦急道:“快上来!”
大病初愈,瀛之雪确实虚弱的很,便不假思索的趴了上去。
那坚挺的后背温暖宽阔,多年以后忆起,仍是那心安的感觉。
“嘘!”洛世幕一出小镇,便看到一群士兵悄然往寺庙的方向行进,鬼鬼祟祟。
瀛城军?!
瀛之雪心中一惊,附在洛世幕耳边低声说道:“瀛城军本应在城外驻守,平日是不准允进城的,快走!我担心荆冀意图谋反!”
洛世幕起身绕了个小道飞奔过去,幸好他自小练得夜间行路的本事。
朝夕就没这么好运了,一路磕磕绊绊摔了好几次。
“我早就忧心那家伙将瀛城军揽入手中,准不是什么好事!”瀛之雪因病愈的面容这下更为凝重,这一路颠簸令她腹痛如绞。
“若真是这样,你去了只会危险重重。”
“我要去!主母还在庙里!”瀛之雪决然的看向前方。
这一场变故来的毫无征兆,却又隐约注定。
荆冀狼子野心,早便垂怜王位数年之久,荆奚在世时,城内外兵力尽在其手,他定无造次之胆,只能私下养些土匪,做些黑心的买卖。
但自从兄长过世之后,他便肆无忌惮起来。
精明如瀛阑珊这样的女人也因丧夫之痛渐渐在朝政之中力不从心。
他终于得手钻了这个空子。
如今城朝之上的文武官兵有半数被他收买,他摸爬滚打数年,早已明白,外面看起来干净无瑕的城朝,也竟是些贪名逐利之辈。
他随随便便给他们一些好处,就上了勾。
而这些,得益于他这张为非作歹,城主也不忍心责罚的脸。
“翼大人!偏殿不见小少主一行人的踪影!”
“什么?!”荆冀拍案而起,恶狠狠的走近瀛阑珊,捏住她的脸,问道:“她去了哪里?!”
瀛阑珊讥讽的一笑:“我的女儿,你未必是她的对手!”
“哼!”荆冀愤怒的一脚踹翻桌椅,茶盏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他纵然知道,他的”乖侄儿“”,打着胡闹顽劣的幌子,捣碎了他的匪窝,封了他私开的妓院,还砸了他手里的几家铺子。
所以,他早便不能留她!
必须要除掉!
“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荆冀咬牙切齿的吩咐道。
“还有梵母!拦住她!”
短短数时辰,一场巨大的变故悄然发生,而百姓还沉浸在梦乡中,丝毫没有察觉。
“幕哥哥,前方有人影!”瀛之雪低声喊道。
洛世幕急停下来。
那个人影慌慌张张疯子一般朝他们跑来!
“娘!”朝夕喊道。
梵母跌跌撞撞,凌乱的发丝哪里还有从前干净的影子。
“娘!”朝夕一把将她迎住,摸到一股浓稠腥臭的热。
梵母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显然,她经过一场厮杀,伤痕累累。
“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朝夕哭着喊道,抱着她不停的摇晃。
短短数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主!快逃!”梵母转向瀛之雪,说道。
“梵母!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瀛之雪从洛世幕上挣扎着下来,跪在梵母身旁,问道。
这一刻,她竟出奇的平静。
“荆冀谋反,寺庙已被瀛城军团团围住,现在正在搜查你的下落。”
“难道他们不知道城主在庙中吗?怎敢谋反?!”
“副将李兴官被收买,整个军队对荆冀唯令是从。”
“那主母呢?!”
“被荆冀囚在庙中,要我拼死也要带信给你!”
瀛之雪腾的起身,要赶过去。
梵母一把拉出她的手,紧紧攥着,有气无力的喊道:“之雪!你不能去!眼下你绝无胜算!快走!”
“你必须走!走得越远越好!城主拼死护你,你决不可负她!”
瀛之雪咬着发白的唇,哭喊道:“难道我要看着她落入那奸人之手吗?!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却无动于衷吗?!”
“你去了又有什么办法?!他会置你于死地?!”
“让他来好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梵母死死拽住她:“之雪!之雪!你不能去?!否则我们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你活着,城主和我们都还有希望!”
“你必须走!世幕!带她走!快!”
隐隐约约听到身后有人的喊叫声。
“快走!”
梵母用尽气力将瀛之雪拽回,又狠狠一推朝夕,道:“护住少主,拼死也要护住她!”
朝夕向后一倒,瘫坐在地,她对视上母亲决然的眼神,明了了自己此刻的使命。
“娘!”她最后哭喊道。
“朝夕!你最后再听娘一次话,护好少主!”
身后官兵的脚步声更近了。
“那有人!”有火把朝这边照来,人群中惊呼道。
“快走!世幕!快!”
洛世幕不由分说将两个拽起,连拉带扯的向反方向飞跑。
瀛之雪呆愣着任由他拉着,夜晚的风刺骨,她毫无知觉。
朝夕泪眼婆娑的拼命狂奔,视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她知道,母亲甘愿奉献给了王室,她理应延续这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