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世幕...世幕正是我的儿子啊。”
紧盯着瀛凤潇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即墨千万次确认过,她所说非虚。
“为...为什么?”即墨动动双唇,感觉自己在微微的颤抖。
听到此话震惊的不止她,还有角落中的式夜,不自然的直起了身子。
“这要从当年说起。”瀛凤潇喃喃道:“从当年年幼无知的我说起。”
众人都屏气凝神,听她说起那些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
“当年,我还只是瀛月城中一个无忧无虑的郡主。”瀛凤潇起身,走向窗前,仿佛这些封尘已久的记忆只有对着茫茫原野才能蜂拥而出。
“我不像珊儿,我生性不喜拘束,不爱权贵,只爱玩耍,到处走走看看。”
“以前看到小时候的之雪我很喜欢,因为那正是我曾经的影子。”
“我也常常偷溜出宫去,惹得主父大怒,但因为心疼我,也只是数落一顿。”
“久而久之,我也就肆无忌惮起来。”
“要是那一年没有遇见那个男人,或许不会这么傻。”瀛凤潇轻叹一口气,接着说道:“有一次,我跑远了些,迷失了方向。”
“因为玩的忘乎所以,竟跟侍从分离开了。”
“等我回头望去,除了大片的树林就是草地,就是层叠的山峦,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我慌张起来,因为听到了狼叫声。”
“眼看天色黑了下来,我吓得不知要往哪里去,看哪里都不像是城宫的方向。”
“大喊一通,也没人应。”
“突然,我察觉的一丝阴冷的气息袭来。”说到这,瀛凤潇打了个激灵,似是仍旧对那一幕刻骨铭心。
“不是狼!是人!一群污秽的男人!”
“瀛月是法度之地,我一直都没想明白怎么会有那般不堪的人,后来才知道,那群人专门在荒郊野岭,躲躲藏藏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同老鼠无异。”
“我身上绫罗绸缎,珠玉宝石令那些畜生更为兴奋。”
“他们越来越像我靠拢,我甚至惊恐的连呼叫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绝望之时,他就那样出现了,翩然而来。”
瀛凤潇停了下来,平复了一番心情。
即墨隐约猜到了出现的那人的身份。
“他甚至没动几番拳脚,便将那些畜生赶了出去。”
“伸手将我扶起,执意要送我回去。”
“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的身份,只好在瀛月的街道上,婉拒了他的好意。”
“回到宫中,我夜夜难眠,想的都是他的眉目,他的面容。”
“那是小女孩的心思呀。”
“我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一纸离别书信留给了主父和珊儿,独自踏上了漫漫长路。”
“我日夜兼程,一路走一路问,终于问出了他的名字,他的出处。”
“他叫参雷,当时还只是沐日一个小小的武将。”
听到这,角落里的式夜微微抬眸,不可思议的看看了瀛凤潇的背影,又暗淡下去。
“我化名洛之瑶,四处兜转,很巧,听说参府在为儿娶妻,说起来真是年少轻狂,我竟毫不犹豫的入了参府,成为了他的妻。”
“令我百般伤心的是,他没有记起我,因为他心里深藏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入了宫,他为了她可谓肝肠寸断,日夜揪心。”
“甚至,生无可恋。”
“我尽管难过,却不忍心他这样折磨自己,我为他出谋划策,逼得他谋反,那才有了沐日更名换姓的时刻。”
“可惜,他心爱的女人因为长期毒液侵蚀,奄奄一息,但是她腹中却怀上了参雷的孩子。”
“要保下这个孩子,唯有一计!”
瀛凤潇肩部微微颤抖起来,泪水又开始掉落,“要用我腹中的胎儿的骨血去救!”
“我...”
“怎么会容忍!”
“我不辞而别,日夜兼程,准备逃回瀛月去!”
“这个绝情的男人,即使这样也不放过我!”
“他派人追杀我,和我腹中的胎儿!”
“一直到走投无路,一直到悬崖边缘。”
“我宁可死,也不会用自己的孩子救那个女人的孩子!不过是跳崖而已。”
“闭着眼就跳了下去。”
“只记得没有掉落进深渊,而是被一截岩石挡住,之后失去了知觉,直到...”
瀛凤潇转过身,看向付虺,说道:“直到你晃醒我。”
付虺点点头,见她停了下来,看看即墨和式夜,开口道:“接下来的事,我更清楚些。”
“当时,凤婆子微微睁开眼,就说了句“腹中的胎儿,保他安全!””
“我是行医经过,当时就听见了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因为医者仁心,便将她偷偷藏了起来,待那些人走后,又张罗着四周的百姓,将她救了出去。”
“她当时已有八个月的身孕,这个节骨眼偷跑出来,还跳崖寻死,定然不是普通人家。”
“经过这一折腾,孩子早临世,为了这孩子的安全,我写了一封书信塞在世幕的襁褓中,派人将他送到了翠微山。”
“而凤婆子,因为伤心过度,经受了刺激,已将沐日的一切甚至是出生的孩子遗忘的一干二净。”
“这些年,其实心底都在逃避。”瀛凤潇打断他,说道:“这次的又一次昏迷,所有的记忆又重新回拢。”
付虺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臂膀,说道:“能想起来是好事,说明已经走了出来。”
瀛凤潇冲他点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反倒是式夜和即墨,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开口。
“幕哥哥...果真是我的哥哥?”
瀛凤潇走过来,看向即墨,说道:“这或许是上天注定,守护你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
即墨呆呆的看着她,陌生了周遭的一切。
“墨哥哥...居然是哥哥...”
到底是酸涩,是难过,还是由衷的欣慰,她无法说清。
“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良久,即墨开口道。
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不知她紧锁着眉头到底在沉思什么。
几个人还是悄声的走了出去。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即墨感觉四处空寂,天地间独独一人。
到底这些年,对幕哥哥,是什么样的感情呢?如今,他真的成了哥哥...
门外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城主!前线告急!沐城军同瀛城军正面交锋,双方损失惨重!”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