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过了上元节以后，我向杭皇后请旨希望能常驻文华殿护理身体。杭皇后回绝了我。
“谈尚医，你可明白其实皇上并不信任你。”
“微臣知道。但是皇后娘娘您应该明白，微臣只为治病救人。皇后娘娘希望您为了太子殿下能为微臣在皇上面前再争取争取。”
“谈尚医，如今看顾太子的黄院使也是太医院里小儿科的一把手了。尚医可以放心。”
“那恳请皇后娘娘能派黄院使常驻文华殿，日夜守护太子殿下。”
“尚医你让本宫搞不明白了，难道是有人要害见济吗？为什么尚医如此小心翼翼？”
到了这个时候，我没有办法告诉杭皇后太子有可能活不过今年。即便是说了，也不见得杭皇后会相信，所以我只能对杭皇后说：“皇后娘娘，恕微臣直言。微臣曾远赴大漠照顾上皇，微臣明白上皇并无与皇上争权夺利之心。但是痛心近日里皇上和上皇的误会似乎越来越深，微臣这是想太子殿下能平平安安，以免皇上与上皇再生龃龉。若是皇上为此伤了身体，更不是社稷之福，微臣之所愿啊。”
“你也是好意，本宫会对见济多加看顾的。但如果现在过于对见济保护，反而会让上皇有瓜田李下之嫌。谈尚医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
“你先下去吧。”
“喏。”
我出来以后，嘱咐了一下小菊。
“如今宫里的气氛很紧张，太子身边也没有像贞儿那样能保护太子的人。希望你平日里能多提醒皇后娘娘要看顾好太子殿下。”
随后我又找了怀恩，请他帮忙安插一些得力的人手帮忙看顾太子。
“切记注意殿里的通风。”我特意嘱咐怀恩。
二
太后趁我来请脉时，问了我：“皇帝的身体如何？”
“依微臣看，皇上肝火旺盛，导致夜里难寐。若果遇上烦心之事，还可能会有吐血昏迷之忧。”
“占着不该他占的地方，以致患得患失，只能怪他自己。”
“太后娘娘，恕微臣多言。微臣觉得能让皇上顺心顺遂才能保上皇平安。”
太后听了我的话也不生气，只是懒懒的抽回了手，自顾自地把弄着手上的玉镯说着：“你们只是一群当差事的。哪里知道身处那个地方，要你不拼命进取只会尸骨无存。”太后转过头来看着我，“一味逢迎以图安逸只会消磨自己的心智。”
“微臣谢太后娘娘提点。”
“那你现在说说你为什么要去贤太妃那里。”
“微臣也只是想着多个帮手总比没有的好，也是因为上皇向来仁孝。贤太妃也不忍心皇上如此对待上皇。”
“你也总算干了一件事。皇帝的身子也不是一天半天能急来的。”
听见太后的这句话，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从清宁宫出来后，第二天怀恩就来尚医局找我了。
“姑姑你真有本事。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都没能让贤太妃松口。”
“太后这差事不好办，你要当心。”
“知道了，姑姑。”
“怀恩，我问你一件事。”
“太后为什么轻易就放过我了？”
“太后本来也没指望姑姑您能办成什么事，不过倒是不怀疑您对上皇的忠诚，所以想先把你收为己用，并且试试姑姑您的成色。”
听怀恩这么说，我倒是清楚了。太后本来就没打算皇上的护理我能插上一脚，只是清楚的告诉了皇上我是太后的人。这样我也只能依靠她了。
“姑姑，还有一件事。太后给尚医局拨了一批新人，这段日子可能需要您多费心了。”
“这不是问题，只是太后为什么突然要加派人手给我？”
“她需要你的力量，这后宫中皇上的眼线实在太多了。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现在姑姑回了尚医局，姑姑和尚医局在宫人心中都很有威望。必要时，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那行，我自会用心。”这时我又记起一件事情，便叮嘱怀恩道：“文华殿记得安排一下。”
“行了，我会尽快安排。”
三
还没等到怀恩告诉我人已经成功安排进去。十一月十九那日，我正在坤宁宫请脉，突然有文华殿的宫人来禀报杭皇后，说太子在文华殿晕倒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杭皇后立马赶往文华殿。我们到的时候，太子已经没了气息。皇上没有表情，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杭皇后冲过去抱着太子的尸首静静地流泪，口中不停的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这时，文华殿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汪娘娘。因皇上在废掉汪娘娘的旨意中并没有提及她矫旨，只是说她无德统领六宫，到底还是留了情面。所以汪娘娘被废后也没有被圈禁，依然可以如常在后宫行走，只是少了人服侍，少了些赏赐而已。汪娘娘被废后另择了一处居所居住，静心修道。但由于杭皇后敬重汪娘娘，所以谁也没敢去欺负这个废后。
汪娘娘步入殿内，宫人也没敢拦着。她看也不看当今皇上。直直的走向太子和杭皇后，缓缓的蹲下来，口中轻轻的说着：“孩子们都是无辜的。”
汪娘娘接着转过头来，盯着当今皇上恨恨地说：“都是你，为了你的私欲，害死了见济！”
殿内的人闻言大气都不敢出，我给了个眼色小菊，我和她立马把所有的宫人都领到门外，再把门关上。虽然往日汪娘娘在位的时候，帝后时有争吵。但是如果今日不留个情面给当今皇上，汪娘娘已经没有后位可以丢了。若是再吵，只怕丢掉的便是性命。
但我和小菊还是听见了。
因为汪娘娘的情绪很激动，她大声的呼喊着：“我一直劝你不要，见濬并没有过错，就这样废掉是有伤天和的。你自问是如何对待崇质宫里的孩子的。你可知道，见济现在这个样子，十足了见湜走的时候！”
听到这里，殿外分明就能听见殿里发出一声尖叫。我和小菊对看一眼，决定和小菊进去一看。推门一看，杭皇后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皇上依旧颓颓的坐在椅子上，沉沉的说道：“来人！把这个弃妇给我带去崇质宫！”
当今皇上这句话，让还在扶起杭皇后的我和小菊怔在原地。谁知，是汪娘娘先说的话。
汪娘娘抬起头毫无畏惧地看着皇上，振振有词地说道：“你早便该了，就把你不敢见的不想见的人都关到那里去吧！不用你赶，我自己知道去那里的路！”
说完汪娘娘便径直走出门，只是走到门前，汪娘娘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用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语气说：“祁钰，我从没有想过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