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然一抓住我的手,道:“妹妹再闹,我就恼了。”说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走过去,道:“姐姐生气了不成,我就是死也要陪着姐姐,只怕姐姐还嫌我呢。”
苏怡然“扑哧”一声笑道:“妹妹这嘴。”说着,又拧我的脸。
我俩梳妆装扮好,便向街上走去。街上人来人往,人烟阜盛,一片繁荣。我俩走在人群之中,闲谈着,随便的挑选着小巧玲珑的支钗玉盒。正挑着给苏怡然试着,一回头却突然看见一袭白影。
那人发飘衣随,一把扇子摇着,显出风度飘飘的气度。他眼带笑意,正同旁边的小厮们说着话。他边走边看,在一个卖字画的前面停了下来,仔细的鉴赏着画中之意,又不住的微笑点头。
我不住盯着他,他还是那样,出凡脱俗,品诗论画。他还是那样一身白衣,显出他脱俗的气质,遍身释放着公子王侯的贵气。
予洛,你还是那样,你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你是一直为我保持着当初吗?
苏怡然看着我,又看看远方,问道:“妹妹看什么呢,这样出神?”
我急忙回神,道:“我看着远处的字画有些可品之处,虽然我不懂,都也有些趣味。我想过去看看。我知道姐姐是对这个不感兴趣的,姐姐陪着我也是约束,不如姐姐自去转转吧。我们一会儿在那边桥上会和。”
苏怡然急忙道:“不用。你自己不安全,不如我陪你吧。万一有什么事,我还可以……”
我怕她还要陪我,便道:“在这儿,谁还敢欺负我不成,姐姐的名声已经声震千里了,姐姐不必管我,若是因为我束缚了姐姐,我就……”
苏怡然见我这么说,便急忙道:“哪里哪里。既然这样,妹妹就自己逛逛吧。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又嘱咐棋黛道:“好好照顾你家小姐,你们小心些。”说着,就带着红莲走了。
我看着苏怡然走远,又回头向那个卖字画的地方看去。予洛,他还站在那儿。他依旧谈笑风生,依旧如当初一样动人心魂。
我正盯着他看着,忽然,予洛一转身看见了我。他的眼光再看见我的那一刻迅速凝滞,他不相信的看着我,仿佛我是出现在梦中一样。他两眼发直,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是害怕一眨眼我便会从他眼前溜走一样。他看着我,将手中的字画慢慢地卷起,掩饰着心中阵阵激动。
我看见他的神情,便微微一笑。他看见我的笑容,神色才慢慢舒缓。予洛,没想到,我们今生还能够再次相见,只是这种相见会不会又给彼此带来更深的伤痛,我的出现会不会重新给他已经封合的伤口再次造成伤痛呢。
我就这样想着,缓慢而又有些着急的向他走去,仿佛是走向我生命中的另一个世界。
我高兴地刚要迈出一步,身后的棋黛却一把拉住我。我一惊,回头看她一眼,问道:“棋黛,你要做什么?”
棋黛看着我,有些冷冷的道:“小姐,你认为你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我更加惊讶的道:“棋黛,这是什么意思?”
棋黛道:“小姐忘了吗,那块丝帕?”
我一时惊讶的向后退了几步,说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棋黛说道:“小姐,你是。你别忘了,横也丝来竖也丝,丝断思断,谢公子也会明白,小姐是不能再有幻想的。更何况,小姐身负家仇国恨,谢家的仇还没有报。小姐若不能报,那么生有何意义;小姐若要报仇,那谢公子也是不能逃脱的。即使不死,今后也是没有相见的机会。小姐今日相见不知是为了什么?难道小姐是想更加伤害谢公子吗?”
我一时惊住,我被她质问的哑口无声。是啊,丝断思断,我们情丝已断,相见只会增加彼此的痛苦。我的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忍住没有掉下,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泪和我难以言说的情意。
我盯着他看着,狠狠地看着,我更害怕这次意外的相遇是我们的终止。可是,像棋黛说的,即使不是最后的相见,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因为我们今生无论如何相见都是悲剧和痛苦了。
我慢慢地将眼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他的眼光瞬间睁大,写满了惊讶。他望着我,仿佛有多少的话想一次对我说完,他用期盼的眼光盯着我,想要寻找着我笑容的安慰和我的到来。
我看着他,眼睛中的泪就一滴一滴的滴了下来。我忙狠心的将身体转过,掩饰着自己的狼狈。
身后的予洛一定是失望透顶了吧。他期盼的目光不在了,他期盼的身影消失了。他一定是难受的吧。
我们就这样在巧合中偶遇见面,却无一言语交流。我们就这样相顾无言,只以我的泪水来结束这相遇的短暂。这样的无言是“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吗?我苦笑着,任凭泪水打湿我的头发。
我跑到附近的桥上哭着,等着苏怡然的到来。棋黛只在我的远处站着,不敢接近我。桥边的垂柳被风吹乱着,打在我的脸上,让我想起谢予洛那依旧温柔的话语:“你是新来的小姐吗?”我的嘴角有着一抹苦笑,那份温柔本来就是不属于我的。
我站在桥上,用模糊的泪眼站在高处俯视下面。远处那个一袭的白影是你吗?你还站在那儿等着和我相遇吗?予洛,你真傻,你真傻,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无缘无份的。
我正望着他出神,忽然苏怡然走来道:“妹妹,这么快就挑好了啊。”
我听到她的声音,急忙低下头去擦泪。却听棋黛说道:“我们小姐早就等小姐了。那些字画之类,我们又不太懂,只是好奇罢了。”
再回到苏府,我已经更加的难受。想起我和棋黛那日的谈话,不禁冷笑。别人是无辜,我又何尝不是无辜呢。我从小便离开父母,又遭受父母双亡,家族破乱的的打击;到最后才知道,唯一的亲人竟不是我真正的亲人,我更是背负了家仇国恨;我心爱的男子一个都不能期望,我还不能有着怨言。因为我是画蘋,是从出生到死亡都命中注定悲苦的画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