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末年?回到了过去?明子简所处的年份为新历2001年,新历是从洪荒末日后的第七个年头开始计算的。
人类像病毒一样侵袭着地球,地球也无可奈何,火山、地震、冰川融化、甚至瘟疫、饥荒都无法让她摆脱这些可恶的“跳蚤”。
人类真正意识到地球不再把他们当作灵长时,或者他们意识到地球已经被他们折磨得将要死去时,他们用新的纪年来发出警告,这就是洪荒纪年的开始。洪荒的两百年中,海水淹没了全球3/4的陆地。直到洪荒纪年212年左右,地磁发生了逆转,演变为巨大的灾变,是为洪荒末日。七年后地磁平稳,烛曜转动时光轮,重订历法,新的纪元开始。
这些都是大宛历史书上的记载。
自己回到了洪荒末日。
当明白自己做着一个可怕的梦时,子简焦急的地说,“我要离开这里,回到我的世界去”。他试着飞起来,就像他原来飞来一样。
“像浴火重生的凤凰,不经历洪荒,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绿萝很平静地说。
高地上的人聚了过来,像是在听一场哲人的讲道。
她向着人们轻展玉指,施无畏法印,“洪荒二百年即将过去,水与火将洗去身上和心上的污渍,还地球一个光明和洁净之身。”
众人应声跪伏下去。
面前的波涛向着两边分开去,现出一条海底之路来,一群人行走在其中,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领导的这群逃难者。
绿萝叫道,“渚寒大巫——”那老者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其他巫者也都争着向他打招呼。
绿萝又唤那两位年轻的水巫,“清流、浊波两位巫兄好。”清流与浊波也向她问好。
渚寒大巫高举法杖,对着他身后的人群说,“二百年洪荒即将过去,涤清身上和心上的污迹,随我等重造净土——”众人欢呼着陆续走上高地。
渚寒白发白眉,但却并未皱纹满面。一柄楗木手杖,身着素衣麻鞋。
渚寒看了一下周遭,眼光所及之处,众巫颔首相迎。
“皆因洪荒将尽,巨变在即。山巫赶山于此,筑此高原,以为会盟相约之地,共商对策——”渚寒说。
那里浊波从袖中取出名册,“烛曜、妙音、祝融、摩西大巫未到——”忽见子简,因问,“你可是光巫家代表——”
子简也不敢发声,只是摆手示意。
山巫嵘说,“我来时,正遇烛曜与妙音大巫,他们正造草船渡人,已往这边来了。祝融在北冥引浆造地,不肯前来——摩西带着一众人分开海水上北非高原去了,不愿前来。方舟避难联合会会长怕难民诘责,不敢前来,现在估计已登船封仓。”
海平线上,嵘所说的“草船”出现了,密集地捆扎在一起的树木、草杆结成了一个几十平方公里的海上平地,上面坐着、站着流离失所的人们。
嵘之所以把这根本不像船的东西称之为“草船”,是因为它能在水上漂,能载人,事实上它一点也不像船。
峥朝着“草船”上的人们挥手,说,“那是光巫烛曜和幻巫妙音。后面推动草船的是风巫屏羿。”
子简望着草船的方向,充满了期待,能一睹两千年前洪荒大巫们的真身真是不虚此行。
烛曜、妙音等人已先飞了过来,抱歉说来迟了。
清点各家,除去祝融不算,共是光巫烛曜、水巫渚寒、木巫绿萝、幻巫妙音、山巫峥、风巫屏羿、魂巫无常、医巫扁鹊等八家领袖并众巫。
各人互致问候,互夸互谦不提。
正说话间,一阵腥风先至,远处又是一排啸浪推来。
渚寒望着远方,拐杖朝前指去,轻念着咒语,仿佛是在吟唱一首诗歌,“天地云水,化实为虚,我今持咒,万涛归墟。”转眼间,远处海水陡然下泄,在海面上形成巨大的漩涡。
海面凹陷下去,海水纷纷从那里流走,不多时,这边的海面也因之陡降。
烛曜右手五指开张,伸向那海水凹流之处。很快海水就平复了。
渚寒惊异不解地望着他,烛曜说,“此涨彼消,此消彼涨。大巫忘了阴阳相生之理了吗?”
渚寒轻轻点了点头,烛曜又说,“自然本来就是平衡的,不多不少,不增不减。因为此处有增,才会使别处有减。别处有多,才会使此处变少。你用归墟之法消退海水,必然会在其他地方形成更为巨大的海啸。就好像几百年前人们为了自己室内凉爽,却使大气变暖。大气变暖,他又要消耗更多的能量来使家里变凉。于是永无止境,最后形成了这自然的灾变。”
众巫点头称是间,难民中一些人也围了过来,能倾听大巫们的说教自然是千载难逢。
远处的“草船”靠过来了,海水下是层层叠叠的大树捆成的主干,上下堆叠着几米厚的杂草、芦苇和软泥。上面青草葱翠,花朵绚烂。这“草船”更像一座随波飘浮的绿岛。
抛开外面波滚浪翻,完全是一片安生净土。
船上的人们用长竹竿、短铁钩钩着海面上的树枝和飘浮物,把那些没用的东西捆扎在草船上,不断地加厚加大着这座浮岛。
草船靠近高地时,与高地边缘碰撞,木折泥散,裂了一大块。
烛曜面对草船而立,口中念道,“天地初成,清上浊下。我今持咒,成此后土。”
再看那下面粗略捆扎拼叠的木料生发出树根来,互相连接交错,把草船连得更为牢固,那铺在上面的泥土,生出蒙茸小草,五色野花。
烛曜说,“把草船弄得结实一点,就不用怕海浪了。”
草船上的人们想上到高地上来,却被高地上的人喝斥着,恐吓着。
为了生存,人类又有时可以团结得像一个人,有时又会反目成仇人。
妙音飞过去,阻止草船上的人们上岸。“不要上去,草船上更安全——一切有为法皆是梦幻泡影,不可留恋眼前的稳固。”
绿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昆仑再大,也挡不下北冥之水。”
说着,从玉钵中取出芦灰散上草船,草船上泥增草长。
烛曜说,“巫的力量是天地之力,是自然之力。地磁变动,我们就无法再向天地借法,向自然借力。所以只有在这随波逐浪的草船上才是最安全的。”
听此一说,高地上的人纷纷要跃至草船上来,却被草船上的人怒目相对。最后双方对骂起来。有说,这也不是你家的,有说这是巫为我们造的,也有说天下为公大道理的,也有骂娘倒逼的。
渚寒大喝一声,“各逞私欲,各行其是,才酿成今日之天灾——此劣根不除,人类命运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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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寒的眼中闪着泪花,晶莹的凸面中天色异变,红光映红了半边天。
远远地身影中传来亲切的声音,“各逞私欲,各行其是,才酿成今日之天灾——此劣根不除,人类命运不会改变。”
渚寒大叫着,“木棉——”
木棉巨大的身形包裹着核反应堆,渚寒的眼中映着木棉艰难的表情。
“总有人要担当,我希望我能为你分忧——总有人要牺牲,我希望这次是我——如果有来世,请不要抹去我的灵识,我还要和你一起面对——”声音艰难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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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一声断喝,笛声一呜,幻巫妙音飞至渚寒身前,转身正望向子简,“你是谁?竟敢窥引巫之记忆——”
渚寒恍悟过来,也面有怒意。绿萝过来说,“姐姐不是常说——起心动念皆成业果——如果没有渚寒大巫的起心动念,他如何能引动窥察——何况他还是个惯于察颜观心的光巫。”
这个小插曲被众人的吵闹掩盖,子简也故意向人群中躲去。
魂巫无常说,“西陆雪区还集结着数十万流民,也需草船接引。”医巫扁鹊也附和,说还有几千未登上钛合金方舟的人在喜马拉雅之上。
渚寒忽想到什么,也说,“我那南海岛礁还有十万之众。虽有水巫分水拓地,暂时无忧。只怕是地磁逆转时,我们的巫力都会有短时的消散,到时恐难逃此劫。”
于是巫者你一言我一语,都说某地某处还有信众教徒难民,要速去接引才好。
烛曜手指草船,道了声,“分——”那草船一阵强烈的晃动,裂成了九块。却仍然牵连着,露出一道道浅沟。
船上的人们摇晃了一阵后便安宁下来。人们纷纷远离那些裂开的部位,烛曜慢慢地让草船分离开来。
烛曜对站在船头的众巫说,“我将这草船分成九块,你们自命人各带一块分赴各地,让他们上草船渡劫。切不可再留恋山上高地、洋中孤岛。”
绿萝补充说,“我已洒上息壤,若是人多草船不够,随处搭木覆草铲土垒石上去,便会自行粘为一处。息壤融入草船,水高一尺,船高一尺,永不覆没。”
很快其中的八块被几个风巫和水巫驱动着飘向四面八方,像一朵落入水中的花朵,分成数片花瓣,随水飘远了。
“巫真伟大呀。”看着八支巨大的草船向远处飘去,子简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