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九临又说:“我还是要感谢洪旅长的,洪旅长一路上安排了人手暗中接应,做好了随时应变的准备,这让我们一路上更加放心啊。”
张天武眼睛微微闭下,然而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可不能眼看着赵兄有什么意外。来,赵兄,我再敬你一杯。”
“客气,多谢洪旅长。”说着,关九临一口喝干。
斟满酒后,关九临把酒杯高高举起,对新六旅在座军官说:“各位,请。”
各军官看看张天武,然后纷纷举杯。
宴席气氛,一时热烈。
酒宴吃罢,稍事休息,张天武立即将关九临领到自己的指挥部。
新六旅连以上军官,已经整整齐齐坐在里面。
关九临看得出来,张天武对这次合围计划,十分迫切,早就没有心思在酒宴上了,只不过那个过场,还是不得不耐下性子走完的。
那边作战参谋已经掀开了墙壁上悬挂的大幅军用地图。
77、张天武一直走到军用地图旁,关九临紧随其后,然后仰脸看着上面的各种标记。
张天武的军事地图,比起他关九临使用的,要精确细致多了。“连地图都是错的”这种荒唐至极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发生在以“陆军学院毕业、职业军人”自居的张天武身上。关九临一直都想弄到一张张天武使用的军事地图,可惜条件有限,一直都无法得到。
张天武仰望着地图,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指了指上面的二个点,意味深长地说道:“赵兄,想数月前,你和我之间,还只隔着一个赤水乡,你们那边吹军号训练早,天才刚亮就开始了,经常打扰我军休息啊,弄得我军长期睡眠不足,不堪忍受,以至于时常有开小差的士兵。”
关九临面无表情说:“我还以为我方的训练能够影响到贵军,让贵军将士能够勤奋训练,为抗日胜利作出应有的贡献。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种结果。”
张天武咳了几声,然后摆摆手,道:“只是现在,你在九龙镇,我在新川县,你我已经相隔五县九镇二十六乡。”
旁边作战参谋脸带愧色,很小很小的声音,道:“旅座,现在是二十七乡了。刚才传来了战报,石下恒野的一个中队,昨夜发动偷袭,又攻占了一个乡,我方损失惨重。”
张天武的脸色异常难看,眼睛里充满了仇恨,这加深了他一定要合围石下联队的决心。
关九临没有听到那作战参谋和张天武到底说了什么,估计不是什么好事,他看着地图,点点头,说:“洪旅长,古人云,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我一直就在考虑这方面的战略,你我二部都接连遭遇了失利,这当然是祸事。不过,石下联队将我部和你新六旅隔开,他们的控制范围越拉越大,兵力逐步分散,包袱越来越重,随着战场不断扩张,这对我们吃掉石下联队,却创造了极其有利的条件。”
张天武点头。
关九临看着张天武,说:“要是我们二部能够吃掉石下联队,这意义,就算不能超过平型关大捷,不能创造什么历史事迹,怎么也能好好震慑一下日军,鼓舞我军民士气,将各地驱逐日寇的热情推上一个,更能让我河源地区百姓过得安定一些。石下联队是王牌劲旅,身上披着不败的神话,气焰嚣张得很,我们对付了这样的联队,那可真是扬眉吐气啊。”
张天武微微点头,问:“不知道贵纵队,现在有多少人手?”
关九临知道这才是张天武最关心的,他意味深长地反问:“洪旅长,你估计我们有多少人手?”
张天武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千?”关九临明知故问。
张天武淡淡一笑,很认真地说道:“三百。”
关九临哈哈大笑,摘下金丝边眼镜,吹了吹上面若有若无的灰尘,然后用干净的丝绸,擦拭清晰,复又戴上,说:“不知道洪旅长,是如何计算出来的这个数字?”
张天武似笑非笑道:“我还记得石下联队刚刚进来的时候,你们新四军曾有一个独立旅,在这里打过一仗,那时我正好路过,自当协同作战,所以有幸经历此战役。战役规模,至今记忆犹新。至于新四军一些小的战役,我也是领教过数次的,所以,结合以往的经验,我判断,你河源纵队发起的一系列阻击战、反击战,骚扰战,我分析过了,就是这个数的规模。”
说着,张天武又翘了一下三个指头,还微微晃了晃。
关九临并不回答,很平静地说:“既然洪旅长已经这样估计了,那么我无论是说连三百都没有,还是说甚至超过一千,洪旅长也是不会相信了。既然已无意义,那也就没有必要再谈论。我们还是回到正题,洪旅长请我来,是要和我河源纵队联合,好好打击一下石下联队。可是洪旅长一个混成新六旅,足足四千人,需要我这一个区区三百人的河源纵队做什么呢?”
张天武正色道:“我完全相信贵方的战斗力,就算你方只有一百人,也足以担当重任。”
关九临不卑不亢说:“洪旅长过奖了。我方虽然武器装备方面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是我们有决心,有勇气,不打败帝国主义侵略,绝不放弃。不过,勇气一定要有,却不能是匹夫之勇,而必须因地制宜。各方面的因素,还是必须考虑,慎重了再慎重。所以,洪旅长还是直说,到底要我们如何配合作战吧,我们将尽力而为。”
张天武思索片刻,似乎下定决心,道:“请纵队长前来,就是为了合围石下联队。合围嘛,自然是我从前面打,你走后面攻,二方齐用力,则大功可成。”
关九临立刻问:“不知道这一次进攻,由哪一方主攻?”
张天武笑道:“既然是我新六旅发出邀请,自然是我新六旅发动主攻。我部仅仅需要贵军从石下联队后方发动夹击,打破鬼子的阵脚,造成石下恒野一部的恐慌即可。”
关九临看着张天武,脸上变得异常坚毅,说:“我看这样好了,既然洪旅长这一次有诚意,看样子也不会像蒋委员长的嫡系精锐那样,雷声大,雨点小,放几炮就跑了,我也很愿意鼎立合作。你我两方也不必分主攻还是辅攻,同时发动总攻便是了。但愿洪旅长,不会突然接到上峰什么特殊指令,部队虽然开火,却无法按照计划进入阵地。”
张天武大笑着站起来,语气铿锵道:“哈哈,哈哈,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我已经决定发动这一次对石下联队的进攻,决不会出尔反尔,将贵方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孤军奋战,浴血坚持。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张天武,岂能去做!届时,倘若真有什么蒋委员长的电令,战区长官的调遣,我也会想办法处理的。”
关九临点点头,说:“这样最好。”
大方面的问题处理好了,接下来就可以放心地讨价还价,能够多占一点便宜便多占一点,吃亏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关系到二党各自切身利益,自然哪一方也不能轻易退让。
张天武自然要用自己的旅长身份,来压关九临区区一个纵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