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许大朱为了提老鼠方便,那老鼠尾巴没有切断。据说老鼠尾巴是世界上最坚硬的尾巴,拎在手里能当铁链子使。弹尽粮绝时,许大朱用老鼠尾巴都能绞死个把小鬼子呢。
许大朱似乎想起什么:“对了,许三友,我记得你身上有个小本子,拿出来,我垫肉用。”老猪说的,就是许三友那记录了《爷爷策略》的小册子。
许三友矢口否认:“没有。你记错了。”
许大朱上来就掏,说:“掏出来就是我的。”
许三友只好说:“我这本子不干净,老猪,每天我都要亲嘴儿的。”
许大朱道:“没事儿。”
许三友死都不肯。
许大朱看掏下去也是徒劳,也就放弃了。
许三友嬉皮笑脸讨好说:“老猪,鉴定下公母?”
许大朱哼道:“不论公母,反正都是吃。”
许三友冲古立平翘了翘大拇指。
许大朱凝视手中老鼠,说:“为了整这老鼠肉,我耽误恁多工夫,眼看我的坑是完不成了。许三友,古立平,你们二个,把我没有完成的坑完成了。”
许三友善意劝道:“老猪,刚才嘎子说了,这坑得自己挖的,才有感觉。别人挖的,不适应。”
古立平连声附和:“就是就是。”
许大朱眼球儿往外凸:“没关系,我没这感觉。鬼子挖的坑我都能适应。”
许三友和古立平面面相觑。
许大朱虎着脸下了最后通牒:“你们二个赶紧动手啊。”
许三友和古立平都消极怠工:“干不动了。”
许大朱当时就动用了自己手里头仅有的一点大权:“我还是不是班副啊。这是命令!一二,你们,拿起家伙,给我挖完。”
无奈,许三友和古立平二个,只好磨磨蹭蹭,拿起铁锹来。
许三友一铁锹铲下去,嘴巴上没闲着:“老猪,等我当上排长,你就得到炊事班去。”
许大朱无动于衷:“等你当了排长再说吧。”
许三友和古立平二个加快挖掘。
那边嘎子嘿嘿傻笑。看许三友、古立平二个受压迫的样子,他显得十分满足,好像唯有如此,才是体现出人世间的公道来。
夕阳已是西下。
古人常说,黄昏是人世间最美的景色,此时黄昏下的战场,的确显得异常壮观,只是这壮观中,不免透着一种肃杀的凄凉。
此时,全班人情不不禁被夕阳美景深深吸引,一个个都在注目仰望,哪怕是五大三粗的熊三娃,此时此刻也表现出一种源自生物美好本能的欣赏。
这个时候,只剩下许三友一个人还在忙碌了。
许三友从不远处的小山上,千挑万选出一块够大够坚固的石头来。本来他还想请古立平帮忙搬一块更为巨大三倍的石头的,不过老古同志不愿意帮忙,只好退求其次,自己搬块体力极限所能搬动的大石头来。
任勇一直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许三友在那边小山忙碌,此时十分吃惊地说:“天武,你还真搬大石头来压啊。”
许三友嘿嘿笑道:“是啊,为什么不呢?”
任勇摇摇头,说:“我还以为你随便说说,缓解一下大伙儿的紧张情绪,想不到你来真格的。要是鬼子带了迫击炮来,那可麻烦大了,鬼子就以你这块大石头做参照物,确定抛弹。你这块,不是马上就炸平了啊?”
许三友问:“一二个小队的鬼子,能有炮吗?”
“万一有呢?”
“万一有,也没事。”
“怎么没事。”
“反正就是没事。”
“给我个理由吧。”
“勇哥,该不会你认为一块大石头,就能够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改变一场战役的运行轨迹了吧。”
任勇也哈哈一笑,说:“随便说说,就当我没说。哈哈。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就是看着怪别扭的。”
旁边许大朱提醒道:“他那块像个坟头。”
任勇也是醍醐灌顶,频频点头道:“没错没错,亏了老猪提醒下,要不我还真说不出来到底感觉哪里别扭呢。”
许三友也有些动摇起来,犹豫着看看四周,问:“要不,我就撤了?”
古立平立刻做起好人和稀泥说:“算了算了,反正都搬来了,你就压着好了,坟头就坟头吧,咱不迷信。”
大伙也都点头。
70、“打鬼子靠的是真功夫,风水那一套行不通。你们几个知道啵,咱村那地道战打的,还就专从坟地里爬出来,出其不意,打得鬼子哭爹喊娘,那叫一个痛快。”
“就你村那土质,适合打地道战吗?我听说你们村那坟地,挖都没挖就自个儿塌了。”
“就你多嘴!”
“是不是刚才你说急了,应该是邻村。”
“咱老祖先有个成语,跟坟头有关的,叫什么来着?”
“自掘坟墓。”
“对,自掘坟墓。咱打鬼子,就不怕自掘坟墓。咱这坟墓是掘了给鬼子用的。”
“哟西。”
“哈哈,哈哈,滚你****的,还哟西呢,跟二鬼子似的。”
“叫鬼子抓到肯定是叛徒。”
“抓到头一个就叛。你摸他后脑勺一块反骨呢。”
许三友看大伙都没意见,眼珠子转转,又找到一个服众的理由,说:“等子弹打光了,咱这石头最后还可以扔下去砸死几个呢。够本儿。要不大家也都准备一块压着?”
大伙纷纷摇头。
许大朱很和气地说:“我们就不用了,我们子弹肯定够用。不就一二个小队嘛,咱每个人都是几十颗子弹,外带几颗手榴弹,怎么扔也扔死一个中队啦。所以,肯定用不着石头了。你压你压,我们不用。”
嘎子也是点头,偎依着许大朱,看着班副旱烟冒的火星子,说:“就是就是。”
许三友一看大伙都赞同了,也就死心塌地这么办了。
许三友把枪架在斜道里,感觉竟是说不出来的安详。压石头的感觉本来就是灵光一闪,稍纵即逝,却没有想到,等到工程完成之后,那稀奇古怪的灵感,却是如此让人淋漓尽致。不由深呼吸一口,十分潇洒地把枪从斜道里抽出来,单手举起,眺望夕阳,竟有一种气吞山河的豪气。
不过呢,仔细看看,许三友也发觉,自己这块儿,还真就像一块坟头。
好在,许三友也不迷信。
差不多全线完工,任勇喊了一嗓子:“大家搞完没有?”
战壕里传来稀稀拉拉的回应。
“我这边搞好了。”
“差不多就这样了。”
“再搞二下。”
任勇点头,分段看了看,马马虎虎吧,说:“好,搞完就全体集合!”
随着班长的集结令下达,全班战士从各自的战壕里,横七竖八跳出来,像蛤蟆,像袋鼠,像黄鼠狼,什么样的都有。
任勇看带气儿的都以自己的特色跳出来了,当下号令道:“列队。”
许三友歪眉邪眼问:“勇哥,咱有二个队列呐。是按中间高,二边低列队呢,还是按一头高一头低列队。”
任勇声音洪亮:“中间高,二边低。”
这一下,刚才还土匪一样有组织无纪律的十一个人,立刻变了样子,熊三娃往正中间一戳,昂首挺胸,所有的人都靠拢集结。他们训练有素的快速列好队,一看便是一支有着很强战斗力、实战经验丰富的队伍。
任勇满意地点头,或许是长期带新兵的缘故,他养成了一种宽容大度的性格,同时在这种性格下,也有一种异常严格的气质。这无形中也助长了这支队伍在平时显得松松垮垮,一旦进入战备状态,就会变得十分精干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