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听到龚晨的吼叫,村长赶忙勒住马车,挑开车帘,满脸疑惑的看着心急如焚的龚晨。
“快回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龚晨焦急地吼叫道,“刚刚我就觉得那里不太对劲。方才听您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他们夫妇依偎在一起身体微颤脸色煞白,根本就不是什么悲伤过度,而是身中剧毒的表现,他们夫妇二人很有可能服毒自尽了。”
“什么!”村长和彩儿听到龚晨的猜测顿时大惊失色。村长也顾不得龚晨有伤在身,立马调转马头,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石河寨。
进入石河寨,村长第一时间并没有直接返回那家院落,而是轻车熟路的驾车去往石河寨本地的郎中家。不管龚晨说的是不是真的,此刻的他都需要郎中的协助。
临近中午,郎中夫妇正在准备午餐招待女儿女婿一家。突然见阳义村的村长风风火火闯入有些不明所以,不由得纷纷转头看向了他。
村长直接明了将龚晨的猜测之言对着郎中讲述。郎中一家听到之后同样表现的极为吃惊。郎中慌忙停下手中所有动作,拎起药箱飞奔出门跳上等候在门口的马车。
马车一溜烟跑到那人家的门口。村长和郎中并未等候行动不便的龚晨。直接跳下马车冲入院落,连马都来不及栓在树上。
龚晨的心中同样着急万分,被彩儿扶着下马车后,草草地将马匹缰绳栓在树上,方才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入院落进入屋中。
眼前发生的一幕,差点让扶着龚晨的彩儿都有些站立不稳,险些连龚晨都拉着一起瘫软在地。
只见男人身体蜷缩躺在地上,身体僵硬保持坐立姿势,早已没有生命迹象。而女人看起来还有一口气的样子,郎中与村长正对着她展开急救。
他们二人对着女人强行灌水,扎针催吐。天气阴寒,他们的额头上却沁出豆大的汗珠。二人忙了好一阵,但终究还是回天乏术。
郎中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而村长则蹲在妇人尸体旁久久没有任何动作,显然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眼睁睁看着妇人在自己的眼前死去自己却又无能为力,龚晨心中十分难受,眼泪在也忍不住哗哗往下流淌。他有些自责,责怪自己已经发现异样却没有往坏的方向去想,以至于他们夫妇二人全部错过最佳抢救时期,追随着自己的女儿一起离开人世。
龚晨的心中明白,这是灭门惨剧。用的腿开始忍不住打颤,要不是彩儿硬拽着他,说不定他早已瘫软在地不知多少回了。
村长立马让郎中去通知石河寨的村长,自己则留在现场等候村里来人。眼下阳义暂时肯定是回不去了。
回头见彩儿母子二人有些发颤,村长说明情况之后提议他们二人先去隔壁屋中等候。龚晨原本不想离开,但念及母亲的感受,还是跟着彩儿去往隔壁。
龚晨半躺在床上,彩儿则坐在凳子上。母子二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心事。此次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谁都没有想过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后果。
很多村民得到消息之后纷纷赶来吊唁,没过多久院中从先前的寂静无声变得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惋惜悲叹,但惋惜悲叹除了口舌之快之外又有什么用。
村长推门而入,告诉彩儿与龚晨可以返回。彩儿麻木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形去扶龚晨,就在走出屋门的那一刻,龚晨表示想再去看一眼死去的一家三口。
刚才的他想了很多,他们一家三口的悲伤死状,县衙上池乐生的无所畏惧,以及自己所学过的道家教义。
此刻的龚晨感觉自己的价值观有些被颠覆。不是说天道好轮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怎么坏人逍遥法外,却让可怜之人为他们的坏买单。
龚晨心中燃起浓浓的想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想法,只是还缺一个让他下定决心的契机。
于是他想再看一眼死状凄惨的一家三口,将那种画面牢牢复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对于龚晨的请求,彩儿丝毫没有犹豫一口回绝。她知道此刻龚晨心中在想写什么,所以她不想让龚晨留下太多阴影。
在彩儿看来,当下的龚晨需要良好的生长环境,需要培养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需要学会对人情世故变得冷漠。而不是像圣人那般大义凌然,让自己身陷深渊。毕竟他们只是农户,终究只会人微言轻。
没有彩儿的帮忙,纵使龚晨如何去想也都只能作罢。他有些垂头丧气,默默离开屋子。
刚走出屋子,便有人认出昨天登上马车照顾龚晨的彩儿、看着她此刻搀扶着一个行动不便的男孩,自然能够联想到那就是龚晨,立马便有人围了上来,对着龚晨纷纷言谢。
虽然众人阿谀奉承的话语很是好听,但龚晨脸色始终不太好看,只是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便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人群走出大门登上栓在树上的马车。
返回的路上,他们三人的情绪都很低落,一言不发,只有吱吱呀呀的马车声在他们的耳边回荡。
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这场惨绝人寰的灭门惨剧便会在十里八乡的人之间传播。届时舆论四起,谁都无法想象到时候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彩儿一直在看着趴在马车里的龚晨,很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哀叹一声,一直回到阳义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马车停在龚家院中之时,太阳西斜时间已过晌午。
彩儿对着村长施礼致谢,并请村长进屋留饭。
村长表示身体有些虚脱,拒绝了彩儿的要求之后便驾着马车离开了龚家。
目送着马车离开之后,彩儿才将龚晨默默地扶回房中。将龚晨扶到床上趴好,彩儿便出去准备午饭。
龚晨将脸埋在枕头里,直到感觉自己呼吸不畅脑袋变得昏沉,才将脸重新探了出来。喘着粗气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莫名其妙做出这样一个动作。
连续几天的颠簸加上昨天到现在一直没睡,趴在床上的龚晨很快便感觉困意袭来。
当龚晨感觉自己即将入睡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杂乱且匆忙的脚步之声。随即彩儿惊喜地呼喊,“爹,娘,您们怎么来了?”
爹?娘?外公?外婆?
龚晨瞬间困意全无,立马探身向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我们怎么就不能来了?”一个老翁的声音笑着说道,“这不是说晨儿回来了吗?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们没有过去,那我们不就得亲自赶过来看看外孙?怎么?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的。爹!娘!你们里面请。”彩儿说着挑起门帘,赶忙将双亲让进屋中。
“这就是晨儿?”老妇看到趴在床上的龚晨,不由得扭过头询问彩儿,再得到确认之后立马满脸心疼地走到龚晨身边,“晨儿,听说你受伤了,伤的厉不厉害呀!”
“晨儿,快叫外婆。”彩儿赶忙笑着给龚晨介绍。
“外婆好!”龚晨笑着看着对着自己走来的老妇呼喊道,“我没什么大碍,应该过几天就能下床了。”
“这么多年离家,真是苦了你了!”老妇上前拉住龚晨的手,然后转头对着老翁说道,“胡老头,拿过来呀!”
老翁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老妇,老妇则将钱袋转交到龚晨手中笑着说道:“这么多年都没有给你压岁钱,今天外公外婆一次性给你补上。”
手中的钱袋有些沉甸甸的。龚晨心中很是感动,对着外公外婆表达谢意。而彩儿则安抚了几句龚晨之后,转身离开继续准备午餐去了。
第一次见面,免不了询问龚晨以往的经历以及为何会受伤之类的问题。龚晨只是将以往发生的事情大致赘述一遍,却依旧让聆听的两位长辈心中愤慨不已,纷纷指责天道观处事不公。对此龚晨只是笑而不语。
然后龚晨又将自己怎么与县令对决迫使他释放姑娘们的进过讲述一遍。当然省去了差点被抓的那几处危在旦夕的细节。这段描述听的两位长辈笑容满面,连连夸奖龚晨有勇有谋。
最后,龚晨将大南庄女孩自缢和石河寨灭门惨剧的事情以一种极其悲愤的语气讲述出来。一瞬间屋内变得极其安静,就连龚泗和龚芸都感觉到了凄凉。
“唉!真是可怜人家。”许久之后,老妇叹了一口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好在我外孙吉人天相,能够平安归来。”
“外婆,您说我应不应该追查一下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还他们一个公道。”龚晨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还用说?肯定两个姑娘那天晚上被侮辱了,回家之后想不开才最终发生这样的惨剧。”老妇无奈的谈一口气,“晨儿,你都说了你救人是假借帝国都督的名讳才得以成功,其实你应该意识到自己只是平民的身份,与官做的事情尽量不要去做。”
又是同样的口气同样的话语!平民难道就不能有血气?难道注定就该被欺负吗?
龚晨有些尴尬,随即看向坐在一旁的爷爷和外公。发现他们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样,显然支持外婆对自己的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