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八乡之间距离都不是很远。所以他们离开阳义没多久,便来到了第一个村子,大南庄。
当马车距离大南庄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灯时候,马车上的三个人便能够感觉到有一股悲凉的氛围充斥在空气当中。
路上遇见的好多大南庄的村民都认识驾车的村长,并且都对村长打着招呼。不过他们打起招呼来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更加将过年本该有的喜气氛围彻底冲散。
大南庄不是很大。村长经过简单的询问之后,很快便将马车赶到了出事的那家人家门口。龚晨还未下车,便听到有女人在哀嚎,哭声凄惨撕心裂肺。
村长将马车停好,帮助彩儿一起将龚晨从马车上搀扶下来。此刻女人哀嚎的声音越发明显。听的龚晨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心痛。
春联已经撤下,大门上糊上大大的白纸,在大门的上方悬挂告天纸塔,对着天地宣告这家人家有人离世。
龚晨面色沉重,跟着村长走入院中。
龚晨看到,有好几个男子正蹲在一起,围拢着一个坐在地上的年长的男人劝说着什么。而那个男人双眼通红,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手中还拿着裁剪好的白纸,显然刚刚的他亲自完成了所有贴白。
听到有脚步声进入院子,其余劝说几人立马抬头望去,认出来人是阳义的村长,纷纷起身对他点了点头示意,当他们看到跟在村长身后走进来的彩儿母子,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他是——龚晨?”他们并没有见过龚晨,但彩儿很是面熟,以此做出猜测。
“是的,龚晨他知道你们家发生变故,表现于心不忍,想过来祭奠一下你的女儿。”村长对着坐在地上的男人微微鞠躬,然后出言解释。
坐在地上的男子听闻龚晨到来,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见他来到三人面前对着三人微微施礼,然后狠狠的吸了下鼻息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对着他们三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龚晨见状,赶忙还礼,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他许久之后方才说出一句节哀顺变,便默默的跟着男人进入屋中。
一个妇人身着素衣,趴在床沿上痛哭流涕,在她的身旁站着两个男童,此刻同样面色沉重。
床上躺着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孩,如果不是脸上蒙着白纸,脖颈上有一道深深地勒痕,很难想象她就是香消玉损的可怜姑娘。
听到有人走入,两个男童立马转身查看,而妇人则只是神器微微一震,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哭声较之前小了一些。
当前面带路的那个男人再次看到女儿的遗体时,刚刚忍住的泪水瞬间再次流下了下来。
有人将来人的身份告知屋内的母子。而龚晨则在村长的带领下,被彩儿搀扶着来到尸体旁边。对着尸体三鞠躬后,就要准备退出屋子。
“龚小英雄,我的女儿死的不明不白,我不想让她就这样离开。您能——帮帮我们吗?”在龚晨鞠躬的时候,妇人停止了哭泣,抽噎地看着对着女儿尸体鞠躬的三人,然后说出来自己的心声。
“我——”龚晨有些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此次前来只是想来看看祭奠一下逝去的生命,从来没有想过报仇之事。
“龚小英雄,你看——”见龚晨犹豫,妇人缓缓地站起身,将女儿尸体脸上蒙着的白纸揭开。
只见纤细的脖颈上却顶着一张肿胀发青的脸,双眼瞪得溜圆且眼白充满血丝,嘴巴微张舌头吐出半寸,死状十分恐怖。
龚晨见此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而扶着自己的母亲彩儿却开始忍不住颤抖,显然他被女孩的死状吓得不轻。
“龚小英雄,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祸害了我的女儿。”妇人将白纸重新盖在尸体的脸上,然后憧憬的看着龚晨,龚晨答复。
“我——我只能说尽量!”被如此眼光注视,龚晨感觉实在难以推脱,略一思量对着妇人做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而妇人在得到龚晨的答复后对着龚晨深施一礼,重新扑倒女儿的尸体上,只不过有外人在场并没有痛哭流涕只是默默流泪。
龚晨见状,心中十分苦闷,实在难以继续待在屋中,留下一句“节哀顺变”后赶忙逃离了屋子。
村长与其余人道别,而龚晨则在彩儿的搀扶下直接离开院子,登上外面停靠的马车。
“龚晨哥哥——”当龚晨极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时候,有一个男声传入马车之中。
彩儿有些诧异,赶忙挑帘去看,见先前屋中的两个男孩不知为何悄悄的跟了出来,此刻正怯手怯脚地趴着马车看。
“龚晨哥哥,如果你知道是谁害死了的我姐姐,请一定要告诉我们兄弟俩,现在我们没有能力报答,但将来一定感谢您的恩德。请您记下我们的名字。姜兴广。姜兴飞。”两个孩童见龚晨出现,立马齐刷刷对着龚晨跪下请求。
彩儿见状,赶忙跳下马车试图搀扶两个孩童,但终究无法将他们拉起,有些不知所措。
龚晨无奈,只好对着他们做出保证。而他们哥俩在得到龚晨的保证之后,对着龚晨深深一拜,方才起身恋恋不舍的返回院落。
不久之后,村长走了出来,坐在驾驶位上开始询问车内的彩儿母子石河寨还要不要去。
“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龚晨自然知道村长什么意思,想想之后还是决定去祭奠一番。
再次趴在马车之上,听着马车吱吱呀呀的声响。龚晨的内心无比沉重。男人的故作坚强女人的悲痛欲绝与两个孩子咬牙切齿的样子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反复上演,久久难以消散。
“娘?你说——我应不应该帮助他们弄清事情的真相?”最终龚晨还是难以忍受内心的煎熬,抬起头询问采儿。
“你觉得你自己有弄清事情真相的能力吗?就算弄清真相你觉得你自己有那个实力解决吗?”彩儿极其平静的看着龚晨说道:“为娘肯定不愿意你继续牵涉这件事情,因为就算你追查到真相你也没有能力去解决,何况那两个比你还要小的男孩。”
“我们可以报官呀!”龚晨沉默许久说出这样一个建议,“县里不行还有州府,州府不成还有省城,再不济还有都城还有帝王,我就不信没有人能够治得了他。”
“晨儿,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官场的复杂岂是现在的你能够窥探得的。池大人家敢如此放肆肯定背后有大人物撑腰。恐怕到时候你连宁安都出不去,更别说去省城去都城。”彩儿无奈的叹息,此刻的龚晨太过于理想化,一切想得都太过于简单。
龚晨陷入沉默,此刻的他想到了昨天上午去县城时村长给自己讲过的那些关于池乐生的身世。
母亲的话语不是空穴来风和危言耸听。刚刚下山两天的他,就感觉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无奈。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便来到了第二个村子石河寨。这里的氛围与先前的大南庄一样,同样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村长重复之前的问路的操作,很快便找到了丧女的人家。
同样撤去过年一切装饰,同样贴上白纸悬挂告天纸塔,但此时院中悲伤的氛围却远远没有大南庄姜家那么厉害。
院内安静的可怕,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入,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就连龚晨等三个外人进入院中都没有引起任何风吹草动。
跟着村长进入屋子,龚晨同样看到一个女孩躺在床上。她的脸上没有覆盖白纸,所以龚晨直接便可以看到她的容颜。
纤细的身体修长的手指清秀的脸庞以及乌黑秀长的头发,无不在告诉龚晨这个女孩是多么的漂亮。躺在床上的她很是安详,就如同正常人一般一点都没有被水泡肿的迹象。
她的双亲比较年长,依偎在床前表情平静,没有说话没有流泪,甚至连有人走入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从始至终都在目不斜视注视着躺在床上女儿冰冷的尸体。任由龚晨三人走入,鞠躬,然后退场。
看着面前的情景,龚晨总感觉哪里有些怪异,却始终没法确定。也不好出言询问,只好默默地跟着村长离开屋子。
“走吧!”走出院落的村长终于忍不住哀叹一声,回头再次看了一眼空旷的院门,然后才将龚晨搀扶上马车开始返回阳义。
“村长,您能和我说说她家的情况吗?”走出很久龚晨依旧没能从那份可怕的安静中走出,不由得询问村长她家的情况。
“哎!也是一个可怜人家。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夫妻双方的祖上都很不幸,四个老人没有一个看着他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而他们的结合也纯粹是为了相互给温暖搭伙过日子。祖上不幸也就算了但是他们夫妻同样也不幸,年轻的时候生养了好几个子女全部不幸夭折,老来好不容易得此一女且存活下来,眼看着长大成人出落的花枝招展,没成想被人掳走又投河自尽。”
村长说着说着不由得卷起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确实提及别人如此不堪的家事真的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悯。
而龚晨也在此刻终于意识到先前在她家的时候哪里不太对劲。
“村长!快回去!不然来不及了!”龚晨双手紧紧握拳,几乎是吼叫着命令村长调转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