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飞驰,不知不觉天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经过左善的同意,马车夫很快便轻车熟路的将马车赶到了距离官道不远的一个小镇之上。准备休息一晚,次日继续赶路。
因为车夫本就是常年奔波往返于卦山与都城这条路上的人,所以左善也就默许了他这种几乎是出于本能般的休整与驻店安排。见左善对他的安排不做任何挑剔,别提让这名车夫有多高兴,对待他们叔侄二人也更加的热情起来。
安排妥当,几个人出门找了一家不大的饭馆准备用饭。点菜完成,左善便示意一同前来的车夫共同吃饭。车夫原本还在再三推迟,不过片刻之后确定左善却是真心实意的邀请,便也就不在拘束一同坐了下来。
“车把式。此地距离都城还有多远?”趁着菜还没有上来之际,左善脸色有些阴沉着询问起一旁的车夫。
“回道长的话,此地距离都城不足五十里。”听到左善的询问,低着头的车夫一抬头,刚好看到了左善此刻乌云密布的表情,慌忙起身,一点都不敢迟疑的回答道。
“既然已经不足五十里,天也才刚刚暗了下来,那你为何不多坚持一下,这样我们就能够在今晚到达。”虽然左善的话语平静至极,但听者还是能够从中听出一股责备的味道。
“想必道长以前也是去过帝都的。也应该很久都没有下山来了吧。”听到左善明显责备的话语,车夫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虽然说在这里住一晚我多多少少也能拿些回扣,但说实话这点钱真的很少,还不如在路上奔波小半天赚的多,不是我不想连夜到达,而是真的有难言之隐。”说着车夫便将当下他所知道的情形完完全全诉说了一遍。
人人都说新朝新气象,但其实皆是粉饰太平。王朝更替后的整整十二年间,整个国家都在乌烟瘴气一片混乱之中渡过。门派林立,盗匪横生。虽然此地距离都城已不足五十里,完全可以算作帝都的势力范围,但新帝王真正能够控制的其实也只有都城城墙内的那一方天地以及都城之外的各大城镇。白天还好,官道上有巡逻的马队不间断的巡视,一般的贼人也就不敢出来活动,但是一到晚上,这条官道完全就是另外一番景色。
帝都作为一个财富聚集之地,几乎天天都会有富甲一方的达官贵人出入往来,这点想都不用想便可以知道。眼下时局动荡,法不能行,为此便有很多的贼人聚集在这条通往帝都的道路两旁作恶。如果只是被抢夺财物还算万幸,搞不好丢掉性命才是最可怕的。别看这短短的五十里路,却是到了这次行程最为危险的地方。车夫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小镇休整过夜,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距离此地不远有一个官兵驻扎的营地,歹人们也就不太敢打这里的主意。
听着车夫的讲述,左善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如常,毕竟他曾经经过了无数次的生死洗礼,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几个歹人有何恐惧。倒是一旁的龚晨,听闻如此,他的脸上已然变得有些煞白,时不时的偷眼去瞟自己背在背后的那把短剑。
“我并没有让你连夜赶路的意思。只是询问一下现在的情况。”见车夫介绍完之后便痛哭流涕,一副就要与亲人生离死别的样子,左善有些尴尬,只好出言安慰。恰逢此时伙计将做好的饭菜一一端上,左善便赶忙岔开了话题,招呼车夫与龚晨二人先行吃饭,养精蓄锐好明日早早出发。
时间过得很快,经过一夜的休整,天刚亮的时候,一行三人便起身套好马车,向着帝都的方向出发。
此时,在距离帝都还有四十里官道旁的一处茂密灌木丛中,一伙二三十人的小队正围坐在一起。略微观察,很容易便能够察觉到他们的眼睛无不都熬得通红,显然都是一夜未眠。
眺望官道两侧,依旧空无一人。一个身穿青色短打的中年人失望的从道旁的草丛中爬了起来,也不在避讳,直接起身后退回到了那伙人中。
“怎么样老四,还是没有情况吗?”为首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见青衣中年人返回,不由得精神一振,赶忙询问道。
青衣中年人失望的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妈的,现在真的是什么都不好做了。这他妈已经是第六个晚上没有落单的人经过了。”膀大腰圆的汉子抬头看看天色,气愤却又无奈地抱怨道。
“老大,怎么办。我们现在就这样回去吗?”天光放亮,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此时距离都城巡逻马队出来的时间以不足一个时辰,很显然这一晚他们的等待又是徒劳。
环顾四周,膀大腰圆的汉子发现此刻他的手下无不都在情绪低落,便自觉得有些对不住弟兄们。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这帮人的生意还很不错,一晚上甚至可以干好几票,但是随着同行的人数越来越大,过往的商客也基本上都知道了这一带晚上并不太平,从而也就尽量避免了晚上赶路。究其以上两点原因。他们的生意自然也就一落千丈。
眼见夜晚已然没有机会,在等几日估计还是会如此。膀大腰圆的汉子心一横,决定在上他等半个时辰,如果依旧没有人过往,他们就撤,天黑之后在来。殊不知,他们这一等,还真的等来了机会。
马车在平稳的官道上飞驰,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坐在马车中的左善毫不在意地打坐闭目养神,神情泰然自若。而他身旁坐着的龚晨却在时不时的挑帘观察着四周。
“怎么,被车把式昨夜的话给吓住了?”当龚晨再次挑帘查看之时,左善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没有——”龚晨回过头看着打坐结束睁开眼睛略带笑意的左善。虽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然暴露,但还是矢口否认起来。
“没有?那为何从早晨出发开始你就没有将剑背在背上,而是一直紧紧的攥在自己的手中。”见龚晨明显撒谎的样子,左善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第一次外出心里慌张正常,更何况昨夜还听了那么多危险的话语。记得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也是这样被前辈带着出来,其实只要经历的多了后面也就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左善师叔,如果我们真的遇到了坏人,我们该怎么办?”见自己的伪装已被拆穿,龚晨也就不在继续故作坚强,转而以一副求知解惑的神情认真的请教起来。
“首先自保,在自保无误的前提下,如果你还是觉得对方真的是个十恶不赦之人,那就拔出你手中的剑,一剑斩下他的头颅。”
正当龚晨惊愕,感觉左善的讲解似乎与天道观平常所教授的教义大相径庭之时,前面奔跑的马儿突然传出了一声长啸,随后整辆马车剧烈的颤抖减速,直直的停在了道路中间。
窗外一片吵杂,龚晨挑帘悄悄向外望去,不由得大惊失色。不知何时,马车的周围已经围上了二三十个手持各式武器的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