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位是以池乐生为中心,庄夫人池启祥分坐两侧,龚郭两家左右分开由年长到年幼的顺序依次排列。
在席位的末端是由两家最小的晚辈座位相连,与池乐生相对而坐,以此围成一个圆圈,围坐在一张大大的圆桌上。
按理来说,龚晨与郭苒之之间应该会隔着龚芸,毕竟龚芸才是龚家最小的晚辈。而且当他们所有人再次入座的时候也确实是按照这样的排列方式站好的,但是庄夫人却在最后一刻出言提醒,有意让龚家兄妹二人互换座位。
就这样,坐在最下手位的两个人,成了整场饭局的主角与争论的焦点。
随着一声令下,下人将准备好的饭菜依次端上,池家夜宴正式开始。
几日未见,龚晨有些忍耐不住,斜着眼睛偷偷去瞟坐在自己身侧的郭苒之。默然发现她居然毫不避讳,直接侧身而坐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发觉自己偷眼看她,脸上露出窃喜神色。
庄夫人手握筷子,好奇的打量着正对自己而坐的二人。看到他们两人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暗送秋波,脸上不由得露出妈妈般笑容。
“你们还别说,从我这个角度去看,他们两个现在的样子还真像是天生一对。”庄夫人看着席间沉默的双方家长,率先把话题引导向这场宴会的主题。
“对吧!先前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池大人同样打量着龚晨与郭苒之此刻所呈现的状态,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随即招呼双方长辈一起围观,“元羽兄,龚兄,还有其他几位家长,我真的不是乱点鸳鸯谱,你们也一起看看呀!”
被池大人和他的夫人如此述说,龚晨与郭苒之两人全部脸颊绯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颅。即便如此,郭苒之依旧时不时偷眼去看身旁的龚晨。
“池大人!”坐在郭先生下手位的郭苒之父亲郭桓其实早就注意到自己女儿轻浮的样子,心中略微有些不悦,与她的母亲友氏简单商议之后,对着池乐生抱拳说道,“您的眼光确实老到,小女与龚晨还真有那么一些般配。可是小女现年才十二岁,现在谈嫁人未免早了些。”
“嫁人尚早可以先定亲嘛!记得我与我的夫人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定亲了,反而年少时接触起来没有那么拘束,现在想想两小无猜时候的那段经历挺让人回味的!话又说回来,定亲和接亲是两件不同的事情,只要双方觉得合适就可以把亲给定了,至于结亲那倒不急,可以等到两个孩子成年之后在举行婚礼!”池大人与自己的夫人相视一笑,摆了摆手表示这个不是问题,随即扭头笑着看向彩儿道,“彩儿,你是龚晨的母亲,你怎么认为?”
“我——”彩儿抬起头看了一眼郭苒之的母亲友氏,从对方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丝不悦的神色,随即彩儿低头含蓄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说什么,全凭大人和几位长辈做主就好。”
“大人,民妇有一个问题不知能否问问龚晨家长。”郭苒之的母亲见自己的丈夫并没能让池乐生改变想法,于是站起身行对着池乐生以及双方的长辈微微施礼,出言询问道,“不知龚晨的父亲现在何处?儿女的终身大事里应该是他出来做主才行。”
“他——早已不在人世多年,在龚晨出生的第二年就因为意外离开了。”彩儿轻咬嘴唇,沉默半晌苦笑着说道,“所以现在家里就由我的公公还有我共同做主。”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及你家痛处的!”郭苒之的母亲听闻,对着陷入悲伤的龚家再次施礼道歉,起身之后话锋一转,对着池大人请求道,“池大人,龚家家里没了壮丁,可以想见一定是家徒四壁。我们郭家虽然不算有钱,但也足够满足日常开销。就算龚晨聪明伶俐,恕我不敢用女儿的终身去赌一个穷小子的缥缈未来,万一龚晨这辈子一事无成,我的女儿嫁过去不是要跟着他受一辈子的苦吗?”
“元羽兄,你觉得呢?”池乐生听完郭苒之母亲的担忧并没有直接表态,扭头询问郭家家主郭先生的意见。
“我与苒之已经属于隔代亲了,这种事情我只能建议但不能替他的父母做主。”郭先生很是鸡贼,谈笑间将矛盾给推了出去。
“那么彩儿且问你,如果给你家龚晨定这样一桩亲事,你是否愿意接受?”池大人与郭先生相视一笑,然后扭头询问彩儿的意见,“说心里话,不要扭扭捏捏的!”
“苒之她出生名门,长相出众且又知书达理,要是能嫁与我们家做媳妇,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万分乐意。”彩儿虽然看到郭家人有些不太愉悦,但还是将自己心中所想给讲了出来。
郭苒之,从彩儿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被她身上所特有的书香气质给折服,要是自己家能讨到这样一个儿媳妇给龚晨当贤内助,就算龚晨这一代不行,最起码下一代能够赢在起跑线上。
当然,彩儿心中最大的想法还是希望龚晨能够被这场婚约牵绊,不再用去念念不忘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要不我们问问两个孩子自己如何?虽然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有时候也得尊重一下孩子自己的意见,毕竟他们两个才是厮守终身的一对。”池大人听到双方父母的表态之后,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症结在哪里,归根结底还是郭家看不上龚家的出生与家底,以及对龚晨的未来期望不高。
“郭苒之,刚刚我们的对话你都已经听到了,不知道你自己怎么看这个问题?”池乐生看到郭苒之有些腼腆于是笑着说道,“没事的,想到什么你就说什么,你的终身大事你是希望自己做主还是希望被父母安排?”
“如果要是能自己做主那就最好不过了!”郭苒之脸颊绯红将头垂得很低,并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只是再一次偷眼去看身旁的龚晨。自己身为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主动说出要嫁人的话语。
“龚晨,那你呢?你自己觉得郭苒之如何?”池乐生看到郭苒之偷看龚晨的细节,于是笑着询问她身旁的龚晨。
龚晨并没有马上回答,偷偷地扭头想要看看郭苒之此刻作何表情,刚好与她看向自己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两个人随即赶忙将头颅扭向一旁,脸上流露出窃喜的神情。虽然没有言语,但已然将答案说明。
郭苒之的父母看到自己女儿此刻流露的爱慕之情,不禁有些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这件事情是龚家请托,池大人做局,特意给他们郭家安排的鸿门宴,目的就是为了强行把自己优秀的女儿许配给他们龚家。打死他们夫妇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表现,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年幼,与龚晨互动只是同桌之情。
前天傍晚,郭苒之的母亲友氏找了个借口非要和自己的女儿一起洗澡,认真观察并未发现有何异常,当时他们夫妇还窃喜自己的女儿没有被骗。但是从此刻所表现出的情况看来,郭先生猜测的是苒之主动投怀送抱给龚晨基本能够石锤,而郭苒之的清白之身反而能够证明龚晨是个正人君子。
这可有些难办!看着郭苒之眼神中流露出的期待,友氏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女儿不是那个膝下承欢的娃娃了,此刻的她已经长大。常言道女大不中留,如果能许配一个她自己喜欢的人家,其实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龚家现在的情况真的太差了,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友氏思虑许久,她在郭苒之父亲郭桓的耳边轻声耳语几句。
池乐生看到郭苒之的双亲开始低声讨论,虽然没有催促,但继续出言调侃最下方的龚郭二人,直说的龚晨宛若一个女孩一般扭扭捏捏,直说的郭苒之看向父母的眼神变得更加火热。
“池大人,您看能不能这样!”时间不长,郭苒之的父母商议结束,由她的父亲郭桓为代表打断宴席上的交谈,起身对着池乐生施礼道,“不管怎么说,龚晨现在的条件终究还是差了一些,就算小女早已对他芳心暗许,我们做父母的终究还是要为她将来的幸福多加考虑。之前听公公说龚晨能力非凡,很有可能一考就能考中秀才,所以我们夫妇想给他一些压力,也算是对他的一次考验。就以龚晨考中秀才为定,只要考中,即刻给他们两个孩子举行定亲仪式,不知您意下如何?”
“龚兄,彩儿,你们两个怎么看?”池乐生只是一个中间人,听完郭苒之父亲的建议,扭头询问龚家人的意见。
“当然,我们的家出生不好,祖上也没有任何的光环,也只有晨儿自己努力求得功名,我们家才能配得上苒之这么优秀的女孩。”彩儿与龚泗对视一眼,笑着说道。虽然一直都有想法,但是彩儿可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真的能够把郭苒之给娶回家中,虽然有前提条件,但彩儿的心中依然无比兴奋。
“好,既然双方父母都同意这个方案,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来人,笔墨伺候,顺便把我的官印给取来。”池乐生见自己的牵线搭桥成了,心中很是高兴,即刻吩咐下人马上准备。
时间不长,笔墨纸砚准备就绪。池乐生起身亲自动笔,将今天约定的事情写下一式三份,然后交于双方父母签字。
郭苒之的父亲提笔有些迟疑,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方才无奈地将自己的名字签下。彩儿与龚泗因为都不会写字,当时有些尴尬,还是由池乐生安排,用印泥把各自的手印按上去代替签名。
最后池乐生收回审阅,确定无误将自己的官印按在上面,把其中的两份分发给双方的家长,自己留下一份备用。
当双方再次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气氛显然要比签约之前轻松许多,推杯换盏闲聊家常。不管怎么说,龚郭两家已经算是有了实质上的儿女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