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水火棍打人的“啪啪”声,但是却没有传来一声池启吉的惨叫。
屋内的众人全部垂下头颅默不作声,这种时候没有谁敢去触池乐生的眉头。
而池乐生也恰如其分选择闭上眼睛,一副将人拒之门外谁都不要给池启吉求情的样子。
龚晨身处堂内,身体不住地颤抖,就好像外面的水火棍打在他的身上一般。他很想解救自己的好朋友,但却无法改变任何,能做的只有在心中默数池启吉所受到水火棍的次数。
龚晨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被打五十水火棍,就算身体不残也和废了差不了多少,好多天无法下地,生活起居都需要别人照顾。就算好了终于能够走路,也得时时刻刻打对着别让伤口崩裂。
“大人,大少爷他,他忍受不住杖责,背过气去了!”当龚晨数到第三十一棍的时候,外面突然没有了声音,随后一个衙役神色慌张跑了进来,双手抱拳对着池乐生怯怯回复,寻求下一步如何去做。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这点痛都挨不下来还想着给别人出头。”迟乐生沉默许久不由得哀叹一声,“罢了罢了,将他抬回后宅好生照料,就算我再怎么并公执法,终究还是无法让自己做出虎毒食子的行为。”
龚晨斜着眼看着此刻道貌岸然的池乐生,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龚晨!刚刚你说的只是你自己的一面之词,没人可以给你作证。所以并不能把它当做一个证词,更不能以此断定你没有偷拿李员外家的东西。”等堂内再次回归平静之后,迟乐生将手中惊堂木一拍,继续审理龚晨疑似偷盗一案。
“他们夫妇说的就是事实,我说的就是一面之词?”龚晨感觉十分无奈,池启吉此刻的表现果然印证了那句老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员外夫妇说的那些话已经得到证实,而且他们还有证明身份的腰牌。但你什么都没有,所以不管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可你的身份终究还是无法和这样的尊贵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池启吉阴沉着脸说道,“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要合理的解释!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我并不是一直都在阳义,年前才刚刚从卦山回来,这您是知道的呀,还有那块玉佩——算了,池大人您看着判吧!反正我打死不认罪。”龚晨本来还想据理力争,但是想到今天升堂的用意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罪名坐实。所以自己再怎么辩解终究无法改变结果,自然也就不准备做无用功了。
“怎么?难道你还想尝尝水火棍的威力?”池乐生看着龚晨此刻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我念及你身上有伤!早就打你到你说为止了!看来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前几天我得到一份情报,关于你在天道观的事情,你因为盗窃令牌被天道观发现,为此受到杖责以及驱离的处罚。”
“你胡说,偷盗令牌那件事情,我是被诬陷的!”龚晨发疯般咆哮公堂,他没想到自己在天道观的事情被池乐生给知道了。
“这里是公堂,不是谁的嗓门大谁就有理!你说你是被诬陷的?天道观那可是名满天下的名门正派,平日里最是光明磊落嫉恶如仇,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怎么可能对你做出此等严重惩罚?”池乐生轻笑道,“看来你还是个惯犯,很会避重就轻,在都城偷到玉佩,在道观偷盗令牌,是不是过段时间,还准备偷人?”
“我——”龚晨差点就要骂娘了,没想到迟乐生为了诬陷自己居然可以这样。看他一副不把自己干翻誓不罢休的样子。龚晨心中不由得怀疑,他的行为难道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池启瑞吗?
“怎么?你也说不出来话了?刚刚不是闹腾地挺欢吗?”池乐生将手中拿着的惊堂木在桌子上拍的啪啪作响,“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以为我会对你上枷锁吗?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
池乐生的一番话将堂内本有的气氛来了一次惊天大反转,就算意志再坚定之人此刻也有所动摇。当众人再看向龚晨的时候,眼神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坚信变为斥责。
龚晨无法反驳,天道观自己被处罚之事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自己都屡不清楚那场事件的头绪。于是他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脑海中如同浆糊,回想起自己黯然下山的情景,不由得一阵难过。
莫非自己注定会被冤枉,自己的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大人,此等刁民就该从重判处,不然无法抹灭他嚣张气馅。”李员外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神色,此刻的他脸上写满轻松。
“如何判决那是本大人自己的事情,李员外你可不能僭越!”池乐生将手中的惊堂木在桌子上轻轻一拍,对着李员外笑道。
“在下不敢,还望池大人海涵。”李员外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然后再次对着池乐生一作揖,请求道,“那在下就期望大人能够帮助在下将丢失已久的玉佩追回,好让我们夫妇早些会到都督府效劳。”
“那是自然。替失主找回脏物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迟乐生对着他笑了笑,然后脸色一沉,对着龚晨再次呵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难道你还准备继续沉默?告诉你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别让我对你动刑。我怕你的小身板支撑不住任何刑罚。”
衙役们听到池乐生的威胁之言,立刻将手中的水火棍在地上一阵乱杵,给龚晨施加压力。
“不,不是这样的!”谁都没有料到突然间龚晨居然变得热泪盈眶。
“为什么非要让我承认我偷了东西您才肯善罢甘休?您知道吗?天道观那次他们根本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就和您刚开始对待我那样。连我最信任的兄弟在最后一刻被策反反选择过来咬我一口,我更是连老道长的面我都没有见到就被驱逐,我的心中很受委屈,但我根本没有任何地方诉苦,只能被动接受发生的这一切。回到家中,听到妹妹被你们掳走的消息,我身体不便只能请求送我下山的师叔帮我一次。我根本没有想过那次营救会给我们一家惹来那么大的后果,以至于让十里八乡的所有人都来祈求我们一家出手帮助他们的女儿。当时的我真的没有办法,因为有这样一块玉佩存在,给了我一些底气,所以我才来试试有没有可能凭借自己就把女孩们给救出去。”
龚晨声泪俱下诉说着心中的委屈,他想到自己在天道观所遭受到的无妄之灾,想到自己此刻所受的苦罪,想到自己的行为让小家变得家破人亡,他的心中无比委屈。尽管现在根本没有人愿意听他如何讲述。
“那块玉佩在我母亲身上,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们母女音信皆无,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期盼?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虽然这一次你给了我辩解的机会,但是归根结底根本不愿意相信我讲的任何话语,甚至还把我在天道观受到的委屈拿出来做旁证。现在的感觉自己百口莫辩,总不能让我把吕都督或者她的女儿请来这里给我作证,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是承认你的偷盗行为吗?”池乐生听着龚晨的话语心中感觉有戏,强行将心中的兴奋压下,以一副极其平静地口吻质问龚晨道。
“不,我不承认。如果现在我被迫承认玉佩是我偷来了,那也就等同于承认我在天道观偷了令牌。我万万不能将这样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我想去都城,我想去刑部,我要找刑部尚书打这场官司——”
“你简直就是在痴心妄想!你以为你犯的是多么滔天的罪行吗?还想着去都城去刑部去找刑部尚书,是不是还想着让吕都督亲自出面给你作证?我告诉你,盗窃罪只需要省里复核即可,根本到不了刑部。如果你依旧无理取闹准备继续抗法,那我可就要对你动刑了!”
池乐生打断龚晨的话语威胁他道。看龚晨一副失魂落魄却依旧不肯松口的样子,池乐生知道不用点颜色是估计是不行了,于是他抽出令签对着龚晨一扔,“来呀,夹棍斥候。”
几名衙役答应一声,将水火棍往墙角一靠。拿出夹棍,将龚晨按倒在地把夹棍套在他的脚踝。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池乐生一声令下就可以行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兵丁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入,直接走到迟乐生的耳边耳语起来。
“此话当着?”迟乐生表现得大惊失色,“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些报来?”
“大人,不是我们不报,主要是他们的马都是宝马良驹,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到近前了!”下人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无辜,“他们一行人来的很是突然,事先又没有邸报,我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的身份弄清楚。大人,别再这里坐着啦,赶紧准备准备出门迎接吧。”
“你看这事闹的。”迟乐生有些惊慌,此刻哪有心事继续审案。立马安排几名衙役将龚晨腿上的夹棍取下,将他带到偏殿暂避锋芒。自己则整理整理衣冠,让其他所有人跟在自己身后,一起去迎接贵客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