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等龚泗的消息,彩儿母子三人并不敢走太远,刚刚拐过巷角便立刻停下脚步。
将龚晨兄妹护着自己身后,彩儿探着脑袋向着巷口的方向望去。
见他们几人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继续看向自己离开的方向调侃,举止动作极其浮夸。彩儿见此,心中有些焦急。
“娘!他们还没有走了吗?”龚晨见彩儿扒着墙角迟迟没有任何回应,同样焦急地出言询问。
“还没有。”听到龚晨询问,彩儿并未回头,只是伸手拍了拍龚晨的身体安慰他道,“没事的,我看着你爷爷呢!”
“嗯!但愿是我听错了。”龚晨在心中终究有些忐忑,双手行太极决,对着天地神明祈祷。
这一刻的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所倚重的吕家小姐,第一次出现那种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感觉。
巷口的几人说笑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龚泗突然拐进了巷子,发现彩儿三人不知所踪,竟然询问起那几个人来。
“糟了!”彩儿见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立马转身叮嘱龚晨,“你和芸儿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喊你爷爷过来。”
叮嘱完龚晨后,彩儿立刻再次探头望去,刚好看到龚泗正对着他们几人道谢。
“公公!我们在这里。”彩儿见状心急如焚,丝毫不敢停犹豫对着巷口准备的龚泗大声高喊。
但是巷外市集的纷扰声太大,龚泗根本听不到来自巷子深处彩儿呼唤。
只见他拜谢完几人之后立马焦急的离开巷子,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纵使彩儿努力奔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王二狗快看,那个妇人怎么又回来了?莫非她真的看上你了?想想也是,刚刚那老头都多大年纪了,肯定满足不了她的需求。”
看到彩儿重新出现,并且向着他们的方向奔跑而来,准备离开的几人再次停下脚步,胡说八道起来。
“王二狗,我也觉得你真的可以试试,先和她勾搭上,等老头一死老婆孩子不就都是你的了——”另外一人立马出言附和道。
随后几人,哄堂大笑,全然不顾及彩儿的感受。
“滚!”彩儿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火急火燎地经过他们身旁,跑到外面市集,试图追上龚泗。
但是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哪里还能看到龚泗的身影。别说寻找,就连龚泗朝着哪个方向离开彩儿都不清楚。
彩儿心中有些焦急,如果任由自己漫无目的的寻找,那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彩儿决定返回巷内质问几人,毕竟是他们给龚泗指的路。
原本彩儿也想心平气和的和他们交谈,但是看到他们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来气。
“说,你们把我公公往哪个方向指去了?”彩儿怒目圆睁,瞪着几人。
“我们凭什么要告诉你呢?”几人看到彩儿生气更加兴奋,随即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着彩儿,举止动作甚是轻佻。
“想让我们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你能拿出什么东西和我们交换。”另外一人色眯眯的上下打量彩儿出言附和。
“公公?那个老头是你的公公?这个世上哪有公公带着儿媳妇出门逛街的道理,莫非被我们几个猜对了,还真是个寡妇?”另外一个从始至终都是没有说话的人似乎抓到彩儿话语中的重点,坏笑着猜测。
“我去,这么刺激,公公和儿媳!王二狗呀王二狗,这种媳妇你可不能要!算到时候再生几个,也保不齐不是你的崽!”几人听到那人之言,纷纷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哄堂大笑起来。
彩儿彻底暴怒,何时受过如此侮辱。但无奈自己只是一个弱女子,就算自己发飙又能将他们怎么办?所以她恶狠狠地留下一句“你们给老娘能滚多远滚多远”后,气呼呼的再次离开巷子。
在市集上漫无目的的寻找,彩儿终究没能找到龚泗的身影。而就在这一段时间中,她将海捕公文上的内容打探清楚。
果不其然,那份海捕公文确实就是在通缉龚晨。只要提供线索,就会有丰厚的赏金可以拿,更别说亲自把龚晨捉拿。
寻人不见又闻此噩耗,彩儿心中无比绝望。心中甚至在想:假若除夕那天不让龚晨进门,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此时此刻,龚家兄妹依旧在原地等候。
见彩儿走后也迟迟没有回来,龚芸心中十分害怕,拉着龚晨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哥哥,娘怎么还不回来?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没了母亲,眼下龚芸只有哥哥这么一个靠山。很快龚芸便往最坏的地方去想,询问龚晨的话语都开始带有哭腔。
“娘怎么会不要我们呢?”听到龚芸的猜测之言,龚晨转过头笑着安慰龚芸。
刚刚,龚晨将巷口发生的一切全部看在眼中,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肢体语言上判断彩儿受了奇耻大辱。好在彩儿与他们并没有纠缠就快速离开,要不然自己也可能会冲出去和他们理论。
但是等那几个不怀好意的人离开许久,却依然迟迟不见两位长辈返回。龚晨心中同样有些焦急,但是为了安抚龚芸的情绪,他也只好故作镇静。
等待是一种煎熬,它很容易让等待之人心力交瘁。
时间过去好久,龚晨才终于在巷口看到彩儿落寞的身影。
心中无比激动的龚晨赶忙拉着龚芸向着母亲迎去,却看到彩儿神色紧张脚步匆忙,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要出来。
龚晨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自己真的被通缉了!
“快走,我们现在赶紧想办法出城。”彩儿来到兄妹身边,没等他们询问,立马就要拉着兄妹二人向着巷子更深处跑去。
“城门不是都已经关了吗?”龚晨出言提醒,在他看来城门处肯定有士兵把守,就算来这城门大开他们也很难出去。
“东西还没有拿!”龚芸则出言提醒放置在角落里的笔墨纸砚和书籍没有拿上,毕竟那是他们自己花大价钱买下来的。
“城门关闭只是买书伙计的推测,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那些东西干啥?”彩儿拉着兄妹二人一边走一边急促的说道。
感觉自己右手一沉,彩儿不由回头去看,发现龚芸正眼含泪水,恋恋不舍地看着被丢弃在旁的物品。
“唉!”彩儿见状不由得哀叹一声。快速跑到墙角将所购买的东西背在自己的身上,然后重新拉起两个孩子的手向着巷子更深的地方跑去。
他们准备绕小路去城门处碰碰运气。
与其说是奔跑,其实比走快不了多少。龚晨屁股上有伤,根本不能适应任何形式的剧烈运动。
所以一路上,他们专门去找那种没有人的巷子去走。看到人后,能躲就躲,尽量不与任何人发生正面碰撞。
再钻了无数个死胡同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城门的影子。正如卖书伙计猜测的那样,此刻城门紧闭,有重兵把守。无数想要出城的百姓被堵在城中怨声载道,但也无能为力。
彩儿见状,不敢停留,立马拉着龚晨兄妹再次钻入小巷之中,躲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角落里去想对策。
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举目无亲的彩儿根本不知道他们母子的前路在哪里,默默蜷缩在角落抹着眼泪。
龚芸看着彩儿的样子有些心疼,蹲在母亲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慰她的情绪。
龚晨看着彩儿掩面而泣却丝毫不敢发声的样子,心中很是痛心。想来自己与家人相见才只有短短的十五天,非但没有改变他们的生活现状,反而让他们为自己担惊受怕。
龚晨想到了自首,但他终究没有勇气那样去做。他再一次想到了吕欣怡,但是自己此刻身困县城,根本不可能让远在都城的她收到自己被困的消息。
没过多久,天渐渐暗了下来,巷子里变得漆黑一片。原本不安的氛围此刻却让流亡的母子三人心中安定许多。
龚晨正蹲在角落里胡思乱想,突然看到彩儿擦干眼泪站起身形,立马起身出言询问:“娘,我们这是要去哪?”
“回和你爷爷走散的那个巷子看看。也许你爷爷找不到我们,就会回到原地等待。”彩儿说着拉起有些犯困的龚芸,然后让龚晨跟紧自己的脚步,叮嘱他不要走散。
因为天黑的缘故,彩儿有些辨别不清具体方向。所以她只好不住的穿梭在集市和巷子中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回到先前他们离开的那个拐角旁。
在拐角处向外探头,彩儿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人在巷子里徘徊,但是因为市集上的灯光太强,使得他们三人没有一个能够看清那人具体的容颜。
“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里不要动。”彩儿总感觉那人就是自己的公公龚泗,将身上背着的东西放到地上,决定过去一探究竟。
龚晨和龚芸心中同样无比紧张,等彩儿走后忍不住探头望去。看到彩儿与那人相见之后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龚晨知道他们猜测的没错,爷爷果然寻找不到他们便回到原地等候。
彩儿与龚泗交流许久,才终于向着他们兄妹的方向走来。龚芸看到爷爷走近之后立马跑了过去。就这样一家四口再走散小半日后又一次聚在一起。
“爷爷,您刚才去哪里了?”龚晨激动的询问。
“不说了,爷爷着了那几个混混的道,以为你们都已经离开。”龚泗笑着摸了摸龚晨的脑袋的脑袋说道。
突然,巷口那边火光四起,叫喊之声此起彼伏。瞬间打破了他们一家四口再次重逢的温馨画面。
扭头望去,只见一队衙役正兴奋的向着他们的方向冲来。龚泗见状,暗叫不好,对着彩儿大喝一声“快跑”,立马抱起龚晨就逃。
彩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发懵,听见龚泗对着自己呼喊也赶忙将龚芸抱起,快步追了上去。
不远处响起“隆隆”的烟花炸裂之声,烟火表演正式开始。绚丽的烟花将巷子内照的忽明忽暗,为这场毫无悬念的追逐战加油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