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便让你知道,无品元魂和入品元魂的区别。”杨不义语声森然,厉喝一声,高天之上,血云之中,血魂扑落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而元魂中,越来越多的法则碎片亮起,聚成一团,如同星云,令他气息很快达到一种惊人的地步。
强如时天寒也露出一抹惊色,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元魂借天威行事,威力无匹,如今更唤醒了法则碎片,又岂会一般。
杨不义感受着充斥体内的恐怖力量,狂笑道:“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
然而最后一个“地”字还未出口,忽然一颤,旋即僵住,一线剑光穿胸而过。
在其身后数尺的地方,时天寒身子闪现,将剑一挥,斜伸向后,恰此刻,夕阳欲坠,余辉照耀,剑锋映血,白色面具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被风扬动的发丝。
噗!
杨不义瞪着眼睛,不知是惊是怒,还是不可思议,倏忽之间,双腿酸软,单膝跪地,似乎所有力气被抽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时天寒淡淡道:“你输了了!”
杨不义咳了口血,惨笑道:“我输了!”
这时杨庄主手持长剑,从人群走出,厉声道:“你这畜牲也有今日,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
杨不义看了一眼,颇有不屑,冷笑道:“方才我风头正盛,你不敢出来,现在落败,你才敢叫嚣。嘿,杨云义,你好的很。”
杨云义正是杨庄主本名,他脸上发烫,旋即长剑一抖,露出愠色,喝道:“废话少说,你这畜牲竟敢弑父,让祖宗蒙羞,今天就要取你狗命。”
杨不义缓缓站起,嘴角犹挂着一丝血迹,微笑道:“好啊,我的狗命在这,你过来取吧。”
杨云义心中一凛,反而迟疑,但这么多人看着,又不得不上,于是打量杨不义几眼,小心翼翼上前。
杨不义更加瞧他不起,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眼露凶光,要急施辣手。
时天寒眉头一皱,待要插手,一个声音道:“住手!”
两个齐齐一颤,杨不义眼露恨意,一掌朝杨云义劈去,杨云义剑光颤动,唰唰唰还了几剑。
这时先前出声的黑衣人切入战团,一手架开杨不义掌力,一剑挡下杨云义剑光。
黑衣人道:“不义,你住手!”
杨不义恨意难消,岂会罢手,杨云义识得她的声音,一颗心早就碎了,化为滔天恨意,更加不会罢休。
黑衣人一时情急,眸子里恼怒共悲戚交织,说道:“你不住手,我死给你看。”说罢,合身往杨云义剑锋撞去,顿时被穿透胸口。
杨云义身子一颤,扯掉她蒙面黑布,果是杨夫人无疑,惊叫道:“心雅!”
“你滚开!”杨不义一掌将他击退,将黑衣人拥入怀里,颤声道:“心雅,你又何必……”
李心雅摇了摇头,凄然笑道:“作为妻子,我对不起我的丈夫,作为女人,我对不起所爱的人,不义,你让我死吧。”
杨不义热泪盈眶,拥她入怀,泪珠一颗接一颗,滑过那张被利刃割伤的脸。
他的脸本不该是这样的,那已经是三十多年的旧事,往昔种种,历历在目。
砰!
一只碗用力扔在地上,饭菜撒了一地,粗暴的像对待一条狗:“吃饭啦!”
穹苍之上,乌云四合,大雨倾盆而落,忽有焦雷响过,照亮了破旧的柴房。
一只手从门缝伸出,将掉落的饭菜,小心捏到碗里。
雨声之中,无光的地方,没有人见到门后一个小孩,一边无声哭泣,一边吞咽着食物。
“你是婢女生的,这辈子只能吃这个。”这是送饭人跟他说的。
他有时在想,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有的人生来享尽荣华富贵,有的人却吃不了一顿好饭。
这一日藏剑山庄落满了雪,杨府来了两位贵客,彼时还当壮年的杨老庄主殷勤接待。李心雅陪哥哥李剑主过来做客,有些无聊,自己偷偷跑到后山。
她看见一个跟自己年龄仿佛的小孩在堆雪人,大觉有趣,于是道:“喂,你在堆雪人吗?”
那小孩却是不理。
她还要再问,方当年少的杨云义赶过来道:“心雅妹妹,你喜欢雪人?”
不待李心雅回答,杨云义趾高气昂对杨不义道:“喂,你走开!”
小孩杨不义仍是不理,专心堆自己的雪人。
杨云义勃然大怒,一脚踢碎雪人,扬手打在杨不义脸上。
杨不义没说话,神色极是淡漠,转身走了。
这样的情形他经历过很多,越是争执,越要吃亏,后来干脆不说话了。
到了晚上,他把自己关进柴房,送饭的仆人果然没来,这大概是杨云义的小小报复,反正他已习惯了挨饿受冻。杨老庄主嫌弃他,彻彻底底的嫌弃,因此不许他到厨房,不许他到庄子乱走。他也没有出去的心思,于是钻到草堆里,蜷缩一团,合衣而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响起,李心雅在门外道:“喂,你在吗?”
她旁敲侧击,打听到杨不义的住处,找到了这里。
李心雅察觉到屋内的呼吸,却不见他应答,于是道:“你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些点心。”
还是无人应答。
李心雅继续道:“我将吃的放在门外,你记得吃啊。”说着,拿出包着点心的油纸,想了想,又拿出一个梨子,一同放在门外。
杨不义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冷笑一声,又闭上了眼。
他从不认为命运会这样眷顾自己,这个世界充满着深深的恶意。
只是他饥肠辘辘,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
他想:“吃吧,且看看他们如何捉弄我。”
他拿过纸包,连吞几个点心,待饥饿稍缓,便住口不吃,心道:“不能再吃了,这次不知他们如何折磨我。”
他想最坏不过是中毒,杨云义再折磨自己,也不敢取自己性命,自己挺一挺总能熬过去。
于是他也不睡觉,靠在墙角,静待毒素发作,可是他等了好久,也没有丝毫动静,反倒是自己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
他迟疑一下,拿起梨子,咬了一口,怔了一下,低低地道:“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