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人喝道:“使来看看!”
时天寒并不说话,缓缓地,闭上眼睛,脑中闪过意剑决的精要:
“意剑者,意之所动,念之所及,一草一木,皆成剑光。”
只见他发丝微拂,足下凝霜,寒气溢出,刹那覆盖四周,并向更远处蔓延。
这是逆寒剑意!
他忽然感到,寒冰覆盖之处,草木也好,砖石也罢,甚至房屋地面,都成了他的一部分,成了他肢体的延伸。
时天寒心中明悟,缓缓念道:
“意剑如我,我如意剑。”
“剑如我心,我心如剑!”
扑通!
扑通!
扑通!
这片大地如有了生命,缓慢有力的震动,慢慢跟他的心跳共鸣,一股磅礴气势刹那加持在他身上。
强如血人眼中也有一刹的震撼,感到无形的压迫,不由道:“这究竟是什么?我感到一股可怕的力量在蓄积!”
便在这一刹那,时天寒陡然开眼,伸手喝道:“天地为我,意剑存心,来!”
只见寒冰覆盖之处,闪烁青芒,一道剑光,刹那间凭空而出。
铮!
一声剑鸣,八荒齐震,宇内皆惊。
血人心神剧颤,一股生死危机刹那袭来,想也不想,挥矛扫出,两颗磨盘大小的血球迅速膨胀,直奔时天寒。
时天寒波澜不惊,有光自天而降,落入掌中,没有剑柄,只有一线剑芒,却不失凌厉。
这剑光并非实物,而是逆寒剑意所化,不是实物,更胜实物,比天下任何一柄利剑都要锋利。
便在第一颗血球袭来之际,时天寒动了,挥剑击出,身子一转,避开第二颗血球,再出一剑,而后鬼魅消失,再出现时,已然欺近血人。
直到此刻,那两颗半空奔袭的血球,才猛地一顿,剑光一闪,齐中裂开。
血人冷笑一声,挥矛击出,矛尖方触剑光,脸色顿变,一股奇绝锐气竟自矛尖逼来。
只见时天寒行动如风,仗剑疾刺,剑光每前进一分,骨矛便碎裂一截,便在刹那间,整杆骨矛炸得粉碎,不等血人反应,剑光已递到跟前。
血人心神颤栗,脸颊脖颈浮现符印,刹那脱落,凝成一团金光。
历经十世,这些符印早已蜕变,带了一丝仙气,早非往昔可比,今日血人却为保命,将这些仙家符印逼出。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那清冷剑光沛不可当,洞穿金光,符印刹那黯淡,继而崩溃消失。
“不!”
血人在嘶吼,愤怒、不甘、恐惧,种种情绪交织,然而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道剑光已刺进身体。
“不!”
血人依旧在挣扎,一刹那的冰冷,直击灵魂,让它僵住。被剑光贯穿的地方,浮现薄冰,继而由胸口蔓延,封住脖颈脑袋及四肢,甚至连地上蠕动的大片鲜血都被冻结。
“结束了!”时天寒缓缓抽出剑光,这也是血人听到的最后一声话语。
砰!
它碎成无数块,冰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可是其中的血,也以奇快的速度干枯,直至失去最后的活力。
桀王死了,被彻底的从人间抹去,时天寒知道,它不会再回来了。
呼!
倾月跟时天寒都松了口气。
然而这时,朱雀跟巨人同归于尽的地方,废墟之中,一道人影陡然站起,头发焦黑,脸布符印。
时天寒跟倾月脸色皆变,对视了一眼。
桀王?
那人影茫然四顾,喃喃道:“这是哪儿?我是谁?”
时天寒小心戒备,道:“气息变了,不是桀王!”
倾月心中一动,跟时天寒对视,两人异口同声道:“燕南寻!”
这时一声佛号响起,陡见两道身影出现,一个是肥胖和尚,一个是丑陋蛤蟆。
燕南寻依旧低低在念:“这是哪儿?我是谁?”
大苦和尚径直走到他跟前,笑道:“这里是你历劫之处,新生之地,我是大苦,你是大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儿。”
说罢,伸手一抚,燕南寻头上焦发,根根脱落。
燕南寻顶着光头,仍是一脸茫然,怔了一会,跪地合十道:“谢师父!”
大苦和尚满意点头,道:“不枉我辛苦走了一遭,终于遇到一个好徒弟,你说是不是,小叔叔,小叔叔?”
叫了两声,无人应答,大苦和尚转身看去,这一看鼻子都气歪了。
那蛤蟆跳到倾月面前,嘿嘿笑道:“凤凰儿,我可以闻一下你的香味吗?”
倾月怔了一下,还没开口,大苦和尚一脚将它踢开,道:“小叔叔,你再这样,下次不带你出来!”
那蛤蟆叹道:“苦啊,苦啊,苦啊,我好命苦,说个话都不行,可怜我的凤凰儿,没有我的日子该怎么办。”
大苦和尚见时天寒脸黑,赔笑道:“我这小叔叔就这样,你别理他,下次给它踢开就行了。”
蛤蟆不乐意道:“我说大苦侄儿,你就这么对待你小叔叔的。”
时天寒接道:“不错,是不该这么对你,我下次再见到你,应该煮一锅汤,把你按进去,多撒点盐巴。”
蛤蟆愣了一下,道:“我洗澡不用盐的!”
时天寒:“……”
大苦和尚瞪着眼道:“人家说的是那个意思吗?人家说的是煮汤,汤,知道吗?”
蛤蟆道:“知道啊,汤,热水的意思,我可是念过很多书的!”
大苦和尚要被它气死,道:“你行了,我不跟你说了,给你说不清楚。”
蛤蟆道:“你不说我怎么清楚。”
和尚道:“说了你也不清楚。”
蛤蟆道:“那你倒是说呀!”
大苦一抚额头,拉着新收的徒弟大乐,叫道:“走走走走走!”
“唉,就这么把你小叔叔丢了,”蛤蟆跳着追他,不忘回头看了看倾月,道,“凤凰儿,我还会回来的。”
两个和尚,带着一个蛤蟆,很快消失,他们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时天寒怔了一下,道:“云姐姐,我们也走吧。”
云开雾散,白日当空,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道人影悄然而至。
赤衣,赤发,赤面!
他是赤面人!
赤面人看了看四周,伸手一抓,点点金光在掌心凝聚,化作一滴金血。
沙哑的声音自面具下传来:“千年的等待,这滴大罗仙血,终于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