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少年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如木偶般掐住自己脖子。他们脸孔涨红,呼吸阻滞,但手上仍在用力,甚至露出青筋。
桀王咧嘴笑道:“真是可爱的生命啊,青春的,美丽的,充满朝气的生命,可惜,他们马上就要死了,再见,这美丽的世界!”
咔嚓!
几个少年被自己拧断了脖子,伸长舌头,瞪眼如虾,扑通倒在地上。
时天寒眼中怒意涌现,按住剑柄,桀王笑道:“别冲动,否则数百道厉魂自爆,会有更多人死去。”
时天寒脸色铁青,银牙紧咬,攥剑的手已是发白。
桀王得意道:“那么游戏继续!”
时天寒喝道:“够了!”
桀王却是不理,又是几个人走了出来,那个叫庚辰的猎户也在其中。
只见厉魂自庚辰背部钻出半截,让庚辰微微恢复知觉,然后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掐住脖子。
庚辰顿觉窒息,却难以自控,余光瞥到时天寒,勉强开声道:“时、时公子,救……救我……”说完已是脸孔涨红,难以发声。
时天寒踏出一步,厉声道:“够了,你要百家印,我给你,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翻出什么大浪!”
话音未落,鼓荡劲力,扬颈嘶吼,微露痛苦,但见他脸颊脖颈浮现符印,俱都离体脱落,于胸前三尺,汇成海碗大一团。
“回来!”
桀王面露喜色,念头牵引,那海碗大小的金光顿时入体,瞬罩全身。
他一身血色褪去,换上金光,有琉璃质感,脸颊脖颈乃至全身,皆是金色符印,头生羊角,背拖蝎尾,披风鼓荡,气息更在节节攀升,而那道剑痕,竟在金光涌动间,缓缓愈合。与此同时,天上未被吸纳的魂云,化为滚滚浓烟,倾泻而下,往他体内灌去。
此刻,更有幻象生出,提供海量香火愿力:
“桀王来了,桀王来了,快跑,快跑!”有孩童在眼前追逐嬉闹。
“桀王啊桀王,您就高抬贵手,饶过我们一家老小,去别的地方吧。”大人们摆上祭品,对着自己不停磕头。
锵!
朱雀高鸣,似蛇脖颈扬起,拖曳着六条流苏尾羽,站在白塔上,眸光冰冷地看着自己。
桀王感到源源不断地香火之力涌至,不禁大笑道:“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这才是真正的我啊!”
时天寒眯起眼睛,一脸森寒,左手提剑,迈出一步,正要开口,一道人影已越众而出。
是燕南寻。
“桀王,收手吧!”燕南寻眉头皱成“川”字,眼中是浓浓的疲惫。
桀王大笑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燕南寻一脸疲惫,闭了闭眼,道:“你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桀王缓缓道:“若我说‘不’呢?”
燕南寻睁开眼,锐光一刹闪过,道:“那么,就让我亲手结束这一切吧。”
话音未落,他右手一甩,一道金光射出,斜飞向天,竟是一块铜钹。
这铜钹布满符印,金光耀目,一瞬间遮蔽日光,环盖大地,缓缓转动。
桀王惊怒交加,道:“你竟然将百家印逼出,做成了本源符器!”
众人皆是一呆,不晓得他在说些什么,而燕南寻的惊人之举,更让众人迷糊。但有一件事情,众人心中清楚,那就是这突然被祭出的铜钹,有着威胁桀王的力量,不然桀王也不会这般反应。
桀王嘶吼道:“住手!”
燕南寻怎会理他,目光坚定,一脸决绝,两手掐诀,但见铜钹上光柱坠落,笼罩桀王。随着印决变幻,铜钹上吸力传出,光柱回缩,桀王虽竭力挣扎,但仍不可抗拒地,被金光一点点扯进铜钹中。
这时,又一道金光从燕南寻身上飞出,化为另一块铜钹。两块铜钹合在一处,迅速缩成巴掌大小,回到燕南寻手中。
燕乾坤一时惊呆,道:“难寻!”
“你别过来!”燕南寻退了两步,眉头皱成“川”字,神色间既有决绝,又有悲戚,重复道,“你们别过来,都别过来!”
铜钹微微震颤,传出桀王恼怒的声音,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燕南寻一脸决然,就近坐在一块大石上,缓缓道:“坐枯死禅,以大寂灭之力除你!”
燕乾坤跟燕家长老对视,皆是惊色。
这枯死禅,乃燕家先祖为了对付桀王所创,一经催动,全身枯萎,化为大寂灭之力,有除魔荡妖的伟力。但此术一经催动,便不可逆转,施法之人必死无疑,伤人先伤己,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燕乾坤心头一紧,喝道:“南寻,你别冲动!”
燕南寻一脸悲意,摇了摇头。
铜钹内的桀王吼道:“坐枯死禅?你疯了吗?你疯了!”
燕南寻叹道:“是啊,我是疯了,我现在只想结束安安静静地结束这一切。”
桀王笑道:“结束?哈哈哈哈,你确实是疯了,你我本是一体,现在却要自相残杀,让外人来看笑话!”
一体?
众人一脸茫然。
燕南寻早有所料,看着众人,平静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奇怪,我来告诉你们,我跟是桀王一体两面,或者说,我和眼前这个桀王,都只是真正桀王的一部分!”
燕家长老难以接受,道:“怎么会?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燕南寻将挤压多年的心事说出,连眉头也舒展开来,带着悲戚的笑意,道:“桀王在千年前,就已经布局,他一次次被燕家杀死,怎么会不留后手。他每次复活后,跟燕家人交手之际,都会暗暗将一丝魔血,融入燕家血脉,千余年的积累,这些魔血悄无声息地汇聚,借燕家血脉形成了魔胎,进而生下了我!”
他仰头看天,叹道:“我在燕家降生,带着桀王意志跟恨意,来到人间,誓要灭尽燕家血脉!”
他看着燕乾坤,泪光盈眶,带着难掩的悲戚:“可是,我的身上也流淌着燕家的血啊!老天给了我人的身份,让我知道亲情的滋味,却又让我亲手去毁掉它,这是何等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