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结束后,陈久回学校上课,在上课之余就是复习,她准备大四的时候考研,现在不紧不慢地复习正好。
今年学校和友校联合举办了一场辩论赛,辩论赛在陈久学校举办。陈久原本是学校辩论队的一员,但实在是分身乏术就退出了,这次领队的李老师和陈久是熟识,就让她帮着协办一些事情,所以她跟着李老师一起迎接友校的校领导。大概是因为中学的时候被安排穿着其丑无比的校服、拿着其傻无比的大红花束站在寒风中欢迎上面莅临的领导,还要被对着脸拍视频的缘故,陈久是最为厌烦这种活动的,所以何沉一下车就看见她阴着一张脸,不由地笑了出来。
老师吩咐陈久还有高年级的一些学生好生招待:“要让人家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热情一些!”还专门把陈久拉到一边让她和善一些。
陈久连忙点头:“行!老师您再不快点,校长都走远了。”
陈久带着对方辩论队的人大略地参观了一下学校,每个地方都十分简洁,“这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这是我们学校的体育馆”“这是我们学校的教学楼”,所有地方全以此为开始也以此为结语,没一点赘述。但好歹一旁有个叫韩野的男生特别善于活跃气氛的,第一次见面的两队人马倒也相处地其乐融融。
管活动资金的同学请大家喝奶茶,一行人坐在食堂里一边喝奶茶一边聊天。何沉和几个学弟打了声招呼便坐到单独坐在一旁、显得格格不入的陈久旁边:“好久不见。”
陈久放下手机:“你是?”
“我应该不是容易让人忘记的长相。”何沉见她没反应甚至还有些嫌弃才缓缓说出自己的名字,“何沉,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
何沉的长相陈久是真的记不得,但这个名字她还真是铭记于心:“你是秦帆的朋友。”林娴永远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她和蒋瑶瑶都有男朋友了就想陈久也赶快恋爱,何沉十分和她的心意,所以蒋瑶瑶生日过后一段时间,“何沉”这个名字反复出现在她和陈久的聊天中。
“你也参加了辩论赛?”何沉并不纠结陈久为什么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韩野拿着两杯清茶过来,坐在她身边:“她才没有呢,不过她以前也是辩论队的,后来退出了而已。很是可惜,你没有机会和她交手。”非常自然地将其中一杯递给陈久。
“我算退出了吗?那我今天为什么还要帮李老师做事?”陈久将零落在额前的碎发往后拢。
韩野撇嘴:“你今天干什么了?说是我说的,买奶茶是蔡敏买的,你负责当吉祥物吗?”
“哇,我起那么早!”陈久是真的懒到家了,可嘴皮子还是不饶人。
一旁一个特别娇小的女生捧着脑袋看向陈久:“学姐算吉祥物吧,只有有她在就没有赢不了的时候。”陈久也算他们学校辩论队的传奇吧。
“那是因为她嘴皮子刻薄,没人说的过她,你可别学她。”韩野损陈久也是不留情面。
陈久翘着二郎腿:“你看你,说不过我就造谣我刻薄,有点当学长的样子,别让学妹看笑话。”
韩野也饿不甚在意,只是问何沉:“我听他们说你是研究生在读,怎么会想到参加这个?”
“在学校也没什么事情,正好这边离我的那个校区比较近就当来郊游呗。”何沉捧着自己多糖的那杯奶茶再看看不怎么上心独自喝着清茶的陈久。
韩野问:“你和陈久原本认识?”何沉不像是个唐突的人,陈久也不是个健谈的人,二人看起来比旁人热络些。
何沉回应:“是的,朋友生日上认识的。”
“我朋友男朋友的朋友,算认识吧。”陈久略显无聊地将手机放下,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桌子。
韩野“哦”一声:“你俩关系还挺复杂。那朋友谁啊?”
“你不认识,高中同学,”陈久转过身子,对着韩野说,“啧,你这话不严谨,说得和我和他有什么事情一样。”
韩野含笑:“你和他一个地方的人,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还再次遇见了,原来没什么事情没关系,日后有什么不就行了?”
何沉听了这话只是含笑不语,陈久伸手拍了拍韩野的背,咧嘴一笑:“我觉得你女朋友说她最近差口红。”
“我觉得我最近差钱。”韩野听这话立马起身走了。
陈久干笑两声:“刚才,不好意思了。”她觉得尴尬极了,前有林娴、后有韩野,这俩人多希望自己能告别单身。
“没什么,”何沉只是笑,“我一直觉得你很高冷,想不到你这么有趣。”实则,他看过陈久的朋友圈,只能喟叹一句“丰富到极点、有趣到极致”,和陈久展示的外在性格完全不同。
陈久只是“呵呵”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转而接着问:“你这次参赛吗?”
“我也已经退出了,因为这些人里有不少我同系的学弟,跟着凑热闹而已。”何沉看得出来陈久十分局促但还要硬聊下去的不安。
这种认识但不熟的人际关系真是让人头疼,陈久刚寻思着自己怎么没话找话才能让这种尴尬的情况礼貌地维持着,何沉低声笑:“你不要这样拘谨,我又不是面试官,不是非说不可的。”侧着身子看她。
陈久不知如何回应只是“嗯”了一声。幸而,没多久老师让他们去礼堂准备。
双方到了礼堂熟悉了一下场地,然后在后台等上场。他们学校的辩论队不上场的时候都特别散,李老师陪着他们说笑、聊天,陈久站在一旁默不吭声,韩野时不时刺一两句然后被她伤害地体无完肤。
“学姐,你和那个学校的何学长认识?”那个在食堂说陈久是吉祥物的女生看着对面玉树一样静立的何沉问道。
老师突然停下和别人说话、侧着耳朵等八卦。陈久淡声回答:“算认识,但不熟。”
那个女生大大咧咧地一笑:“那你有他微信吗?比赛结束了能不能发给我啊?”
陈久稍稍转过脑袋看了一眼认真嘱咐学弟的何沉:“赢了就给你,好好表现。”
那个学妹点头:“那一定,不为了何学长也要努力。”
开场前,一些不要上台的校领导、干部们全都落座。陈久坐在李老师旁边。
趁着还没有开始,李老师也是极尽自己八卦的心,十分耐心地询问陈久近期的学习、生活状况,绕了一大圈才说到正题上:“听说那个何沉是他们学校的在读研究生,挺优秀的,怎么认识的?”
陈久发笑:“老师,你是不是想多了?”
“诶呀,我可没有!”李老师明目张胆地露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陈久扶额:“他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我朋友生日上认识的。”
“哦!”李老师揉揉自己才做的羊毛卷,“还挺有缘分的,可以,可以。”
陈久问:“可以什么?”
李老师嘻嘻一笑:“你不明白?真的不懂?都说写小说的人内心极其敏感丰富,你怎么和呆木头一样?我可是看着他几次往这儿看了。”
陈久听了李老师的话,转头看向了侧前方的何沉。他们来时全是穿的正装外头套着棉袄,进了礼堂热了就把外套脱了,此时何沉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装,利落的服饰显得整个人特别干净。他手上翻动着些什么,眼眸低垂、嘴边含笑,在喧杂的环境中自有一分清静。
何沉似乎感觉到什么立马扭头看,只见陈久仔细地看着自己就回以微笑。陈久浅笑回应又转过去面对老师:“您多想了。”
“不管我多没多想,他都是个优秀的孩子。”李老师见主持人上台了也不再说话。
辩论赛一共两个论题,其中加了四个才艺表演,最后是一个比较考验临场反应能力的限时五分钟的个人辩论。集体辩论的两个论题一个是个人成就集体还是集体成就个人、另一个是美是主观还是客观的。双方没有一点顾及是友校的缘故,双方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从不同的角度阐述自己的观点,思维发散、角度新颖,还带着时下最为热门的网络用语和时政。
李老师听着自己学生的发言是不是皱眉、鼓掌。陈久也在找双方辩手的不足和漏洞。
每一场辩论之后,由各位校领导打分然后选出票数多的那一队获胜,两个学校最后是一比一平。
最后一个环节,校领导抽完选题之后,选手们又抽了演讲顺序号码,在后台统一给了五分钟的时间,然后让学生们按照顺序上台。
论题是应不应该知足常乐,辩手们不再以学校的立场来辩论而是随心选择自己的立场来演讲。这样的限时思考加辩论很考验人,一些辩手的短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譬如韩野,他的思维激进跳跃,没有人一下子就能get到他表达的思想,还有问陈久要何沉号码的那个女生对于历史的举例过多、说理的层次太乱。
但大多数人听得都是酣畅淋漓,从第一个上台的辩手到最后一个上台的辩手,期间掌声不断。决胜方式和集体辩论是一样的,最后是何沉他们学校的一个工科女生获得了第一名,那个女生说话节奏明确、举例得当、逻辑清晰、深浅交错易于理解,最后还将主题升华了。
比赛结束之后,陈久学校的董事长请友校以及自己学校的辩论队一起吃饭。
陈久本来打算回宿舍了,但李老师非拉着她一起去。董事长在学校附近给辩论赛包了一个大包间、留下带队老师看着这些孩子们,自己则带着一众领导们开车去了别的地方吃饭。
老师也怕拘束着这些孩子,吃了些东西就赶紧撤退了。一些好热闹的见老师们走了,原本只喝啤酒直接让服务员拿白的,反正学校也会报销。
一群年轻人只要有酒便会十分亲近,更何况是热情好客又爱喝、能喝的东北人!
有人给陈久倒酒,陈久装模作样一笑:“不好意思,我胃不舒服,你们喝。”
知道她酒量不浅的何沉只是看她一眼并未说话,只是在那人给自己斟酒的时候推脱:“我都醉了,谁给你们'收尸'?”十分和善。
那人一想也是所以也并未再劝酒。
一群年轻人喝酒说话。陈久嫌闹便坐在一边打牌用的小桌旁边,手欠的把未拆封的扑克牌拿出来洗了一遍又一遍。
何沉没多长时间便过来陪她:“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喝?你不是很能喝吗?”
“他们喝不过我。”陈久十分淡然,又换了一种手法洗牌,却不大顺畅,“万一喝醉了在他们面前也太难看了。”醉酒也只能在信任的人面前喝醉,折了面子也不算什么。
何沉伸手拿过陈久手中的牌,一下子用了三四种洗牌方式,看得陈久一愣一愣的:“你是不是学过?”
“没有,我爸妈都好打打麻将、打打牌。”何沉又把牌给她,“这东西也就耳濡目染会了。”
陈久只是把牌放下:“那你会打麻将吗?”
“会啊,跟我妈上麻将场子学会的。”何沉点头,这屋里暖气足、人又多,他脱了棉袄又将西服外套脱了,还是嫌热便把袖口的两个纽扣全部解了下来。
陈久无趣地、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牌:“我也小时候跟着我妈一起去打麻将,到现在也只是会一点点,还是林娴教的。”
“以后我也可以教你。”何沉抽出被陈久蹂躏的纸牌。
陈久还没有说话,那个在后台问陈久要何沉微信的女孩子微醺拿着手机过来:“何沉学长,我能加你吗?”
何沉看看陈久,再看看那个脸颊酡红的女孩把手机掏出来:“可以。”
女孩亲眼看着何沉通过之后脸更红地走开了。
最终,这些年轻人醉了大半,一些原本素不相识的人因为一场酒席变成了兄弟,离别时还执手相看泪眼、十分不舍。
送友校的辩论队上车后,韩野和陈久把学弟学妹们挨个送回宿舍,最后送陈久回宿舍的时候也是“不经意”地问陈久何沉的事情。
“看来,八卦不分年龄、性别。”陈久吐槽道。
韩野也是习惯了:“我看他今天对你有点意思。”陈久长得不错,就是气质不招人喜欢,要么冰冷要么颓废,一开始长眼睛看上她的人大多也会被她怼到无福消受。
“有点意思基本就是没有意思,你要明白这种事情对我而言没意思。”陈久不知为何突然讲起这种无趣的梗来。
韩野白她一眼:“聊胜于无嘛。”
因为白天闹得太累,陈久回到宿舍洗漱完了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