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克莱克教士忽然抬起头，看向无光的黑夜。
那里是白教堂的方向。
“是错觉吗？还是？”他皱眉思索，左手不由自主地朝别在胸口的银月徽记摸去。
就在这时，脚步声自黑夜中响起，并逐渐接近。
克莱克教士放下左手，右手持枪，默默看向声源处。
橘红的灯光自远而近，明灭不定的光芒照亮了黑暗中的来客。
是莫尔牧师。
克莱克教士看清来人，虽然依旧神情平静，但却不由松了口气般说道：“您来了。”
莫尔牧师点点头，目光看向克莱克身后，说道：“就是这里面吗？”
“嗯，里面发生了些状况，我不太好判断，需要您的经验相助。”克莱克教士简洁地解释了句，转身便领着莫尔牧师，朝黑暗走去。
这里是黑蛇街的一条巷口，同时，也是一家黑帮的据点。
正常时候，至少会有二十多名黑帮人员在据点驻守，而他们的高层皆在其中。
但今夜，这里不再有任何活人，唯有尸体。
二十五具尸体。
“今天晚上，我收到了克尔的通讯，但很快就中断消失。”克莱克教士一边引路，一边说道：“根据神术网络追踪，他最后通讯的位置，就是前面。”
莫尔牧师无声点头，他虽然已经不再是组织的一员，但最近的这起事件关系重大，克莱克教士也没少请教他，他自然也清楚目前的状况。
半个月前开始，赛维拉城便经常出现各种异常事件，根据他们的判断，极有可能是某个邪教团体准备生事。
然而对方潜伏得非常隐秘，以至于直至现在，都不知教团为何，目的为何，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半个月以来城市发生的各种异状，包括那诡异的天气，都与其有关。
鉴于此，克莱克教士以及另一位调查员，迅速展开调查，然而却总找不到线索，甚至不得不向总部求援。
“当我找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是……”克莱克教士止步，在他面前是一间两层高的木屋，窗户明亮，门则紧闭。
然而，即便紧闭门窗，依旧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克莱克教士回头看了眼莫尔牧师，莫尔牧师神情平静，只是早已不似平日般带着温暖和煦的微笑，而是如克莱克教士般，严肃认真，如临战场。
克莱克教士点点头，推开了门。
嘎吱。
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伴随着门缝的扩大，房间内的灯光投射入黑暗之中，照亮了站在门口的克莱克教士以及莫尔牧师。
而同时，也照亮了门内的血肉地狱。
断肢残骸，血流成河。
这是看到房间内这一幕时，最先能想到的词汇。
不断宽敞的房屋内，无数残缺的尸体随处可见，各种器官从尸体内落出，而鲜血则已染红一地，无处不见。
莫尔牧师注意到，在沾满血液的地板上，明显有一排清晰的脚印，显然是有后来者进入。
于是他看向了克莱克教士。
“是我。”克莱克教士点点头道：“我先勘察了下现场，不过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其他脚印了。”
“克尔呢？”莫尔牧师稍作沉默，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克莱克教士摇摇头道：“不知道应该要遗憾还是庆幸，这些尸体中并没有克尔。”
莫尔牧师点点头，他将手提灯挂在木门把手上，而后越过克莱克教士，他先是半跪下来，默默观察了会血液，而后才走入房间之内。
房内尸体散落得非常凌乱，各种肢体器官或散落地面，或挂在墙壁，一副被凶兽屠杀之后的场景。
“我看了伤口，都是被尖长的锐器一次划开。”克莱克教士跟在莫尔牧师身后，补充道：“而除此之外，部分尸体还有可怕的抓痕，很有可能是某种拥有锐利尖爪的存在杀的。”
莫尔牧师点点头，他先是环视一圈，对每一处位置的残骸都默默观察几秒，而后才就近开始，检查尸体或者断肢。
克莱克教士安静站在一旁，他没有去打扰莫尔牧师，而是握着手枪，戒备四周，以防突袭。
过了约莫十分钟，莫尔牧师将大部分尸体残骸看过之后，他才一身鲜血地走了过来，神情平静，却若有所思。
克莱克教士默默看向莫尔牧师，等待他的判断。
“这里是第二处。”莫尔牧师说道：“对方是从二楼开始，朝下屠杀。”
克莱克教士微皱眉，疑惑地看着莫尔牧师。
“这几个人都倒在桌椅旁，从他们尸体仅存的肢体来看，当时应该是刚站了起来，便遭杀害。”
莫尔牧师这么说着，又指了指楼梯道：“楼梯两具尸体，一具中间死在转角，一具倒在一楼楼梯上。”
“前者是下楼梯时被杀死，而后者死亡的姿势，说明是准备上楼梯时被杀死的。”莫尔牧师看向克莱克教士，平静道：“二楼是什么状况。”
“和一楼类似。”克莱克教士说道：“二楼应该都是黑帮高层，总计是十人，现场状况与这里差不多。”
“先上去看看吧。”莫尔牧师说道。
两人顺着楼梯朝二楼走去。
一如克莱克教士所言，二楼也是一般血腥，同时血流满地，染红整块地板。
莫尔牧师看到这一幕，不由微微皱眉。
“外面有九个人，还有一人是黑帮的老大，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克莱克教士介绍道。
莫尔牧师点点头，他迈步踏入，这次他先简单检查了外面的九具残骸，而后才走到了中央位置的房间——那里是黑帮帮主所在的位置。
黑帮帮主是一名中年男子，此刻他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瘫倒于桌面上，而在桌子上，摆放着一瓶红酒，两个盛酒的杯子。
“可以确定当时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而且很可能就是克尔。”克莱克教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也是事先注意到这点，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到克尔。
甚至连尸体都没有。
“不，应该是有三个。”莫尔牧师却摇摇头，就见他走入房间，随手拿起桌面上的油灯，走到中年男子尸体身后。
尸体身后，摆放着一个书柜，在克莱克教士疑惑的目光下，莫尔牧师熟练地抽出书柜上的某本书，便听一道极其细微的响声，书柜旁边的墙壁朝里一缩，形成一道漆黑的洞口。
“在这里。”莫尔牧师提起油灯，照亮了洞口一侧的墙壁，却见墙壁上居然有无数划痕，痕迹崭新，显然是刚刚留下的。
“这是！”克莱克教士第一次露出惊讶的声音，他不禁看向莫尔牧师——牧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里通向城市的下水道，在入口侧边的墙壁也有机关，可以从内打开。”莫尔牧师解释道：“十三年前，我曾经来过这里，用的就是这处机关。”
十三年前。
克莱克教士恍然，那时候莫尔牧师刚接手白教堂，而贫民区也是一片混乱，黑帮肆虐。
而在莫尔牧师到来后，一夜之间，贫民区的黑帮便少了三分之一，残存的则偃旗息鼓，甚至连冲突都极少发生。
这样的发展在普通人来说无异于传闻故事，但在克莱克教士眼中，却是寻常不过。
无论如何，哪怕现在的莫尔牧师已经‘灵感封禁’，选择退役，但牧师终究曾经是他们中优秀的一员，赛维拉城这种小地方的黑帮，根本不值一提。
“第三个人，或者说那只魔物，从入口这里出现，先是杀死了他，然后冲了出去，展开屠杀。”克莱克教士若有所思，低声将整个事件的流程梳理了一遍。而后他看向莫尔牧师，询问道：“那我去这里面探查？”
或许克尔就是进入了这个洞口。克莱克教士如此猜测。
“在此之前需要先弄明白另一个问题。”莫尔牧师摇摇头道。
“是什么？”克莱克教士疑惑问道。
“外面的所有尸体，虽然死相惨烈，但他们绝大部分都是一击毙命。至于躯体的残缺，大多都是二次，也就是毙命后才造成的伤害。”莫尔牧师先是总结了自己的发现，而后却是说道：“为什么？”
“屠杀他们的那只怪物残暴嗜血。”克莱克教士认真答道。
“那为什么他的尸体的完好的？”莫尔牧师指着黑帮老大的尸体，其除了额头被洞穿之外，其余躯体皆是完好，不似外面的尸体般残破。
“……”克莱克教士没有回答，他先是皱眉盯着眼前的尸体，而后转身看向房间外的状况，过了几息，他忽然半是疑惑，半是恍然道：“血液？”
或者应该说，是为了制造大量的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