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七色窗

来到第一扇窗户前，暮秋拉开了窗帘。

窗外碧海蓝天，阳光与沙滩构成了一幅美丽的海景画。她能看见海鸥飞过蓝天，却听不到丁点儿声响。窗户是被锁死的，锁是蓝色。

接着，她拉开了第二幅窗帘。这扇窗靠近街道。道路上正好有行人经过，他的穿着打扮像个欧洲中世纪的贵族。他没有看她，走的匆忙。窗也是锁住的，锁是橙色。

第三扇窗的窗外是个大草坪，上面栽着几棵橡树。远处则是茂密的丛林，丛林上空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古堡的塔楼。锁是绿色。

第四扇窗漆黑一片，像块幕布。但靠近时却能感觉到有东西在那黑暗背后穿梭。暮秋不敢细看，赶紧跳开。那扇窗的锁是黑色的。

第五扇窗属于一个阁楼，除了楼道以外什么也看不见。锁是红色的。

第六扇窗对着一个极度奢侈的房间，像皇室成员的居所。从这个角度望去，能看到房间落地窗外的景色，那景色倒有点儿像第三扇窗户里看到的大草坪。它的锁是黄色的。

第七扇窗则面向一片茂密的丛林，外面阴雨绵绵，远处雷电交加。雷声传到此处只剩下呜呜隆隆的闷响。声音应该是从这扇窗户传来的。它也有把锁，但锁被人打开了，是紫色。

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暮秋已经拉开了所有的窗帘。为了把它们看得更为清楚，她退后了几步，脊椎尾骨靠到了身后的书桌上。

七扇窗户窗外的景色都不相同。从暮秋现在的位置看去，像墙上挂着七块LED显示屏，正播放着不同的画面。因为墙是弧形的，所以这几扇窗也有一定的弧度。

控制室？监控室？

暮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它们看上去就跟某种控制室一般。

这时，一只小鸟飞到了第七扇窗的窗框上。它的身子洁白，黑溜溜的眼睛瞅着暮秋正啾啾直叫。那萌样儿激起了暮秋的兴趣，她走了过去。

拿掉锁后，暮秋抬起了窗户。小鸟依旧停在那里看着她，不躲也不飞。换成平日里一般的鸟儿或许早飞了，但这地方所有的东西都无法用常识解释。见它那样亲近人，暮秋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起了它。

小鸟也忒大胆，任由她抚摸着，还享受般的叫了几声。

摸着摸着，暮秋的手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成了半透明的状态。她吓得急忙抽回了手，嘭得一下关上了窗。鸟儿飞了，窗框上空空的。

或许是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恐惧，在心情平复后暮秋又回到了窗前将脸贴了上去。

窗外光线昏暗，近处的树枝滴着水。不远处的树影在昏暗里摇曳着，它们后方是连绵起伏的山脉。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打在山头。最高的山峰还冒着浓烟，那是一座活火山。

就在暮秋专注于那座火山时，窗户上拍得一声闷响，一只雪白的人手打在了上面。

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暮秋一连尖叫了好几声，她的鬼叫起了作用。因为窗外的生物估计比她还要怕，它好像摔倒了。

又经过一段长时间的静谧，窗外再次响起了窸窣声。暮秋的腿又软又僵，她顺手抄起工作台上的烛台，回到窗前。隔着玻璃窗，她问道，“谁在外面？”

窗外没有动静，她又道，“别在那里装神弄鬼，再不说话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这时，窗外的墙下传来了一声飘渺虚弱的男音：“请开下窗户，让我进去。”

听到对方说话，暮秋将烛台握得更紧了。

“外面在下雨，我觉得很冷。”那个声音央求道，“请你发发慈悲让我进去，我只想躲过今晚这场可怕的雨。”

为了确定外面说话的生物是个人类而非异类，暮秋道，“站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你保证你不会用手里的东西砸我。”

握紧烛台，暮秋道，“我保证，站起来。”

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窗外。

夜雨渺渺，一层白釉般的光泽笼罩着他的全身，他的黑发被雨淋湿了，衣服也单薄的要命，这导致他全身都在夜雨中瑟瑟发抖。

暮秋顺势望向了他的脸，那是张轮廓柔和、五官清秀的脸。他的眼睛清澈明净，干净的让人过目不忘。或许是太过羸弱，他看上去就像烟雨中缥缈的白荷。

“求求你放我进去。”

面对青年的再三央求，暮秋异常后悔让他站起来了。如果只听那可怜的嗓音她或许还能抵抗得住，但见到本人后，她发现自己连拒绝他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可有了米勒的前车之鉴，她知道引‘狼’入室是会倒大霉的，她紧抿嘴唇，选择彻底忽视他。

“我不能放你进来，你去别的地方躲雨吧。”

听到拒绝青年有些着急了，“我保证不会影响你，雨停了我就走。”

暮秋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这跟影不影响没关系，而跟方不方便有关系。她扭过头环视房间，在那不起眼的角落，一把黑伞静静地躺在一堆干柴背后。

“离窗十米远。”她道。

“什么？”

“我要你离开窗户十米远。”

青年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就在他转身走远时，暮秋一个箭步拿来了那把伞，抬起窗户扔了出去。

啪

雨伞掉到了雨地里。

嘭

窗户被她重新关上了。

青年转过身，看着地上的伞，再看向窗户里的暮秋，脸上呈现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你不会这么残忍吧？”他没有拾伞，而是重新走回窗前，那双瞳子满是忧伤。

“有了它你就不会淋雨了。”她说的很快，怕自己心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人就这样隔着窗户对峙着。

许久，青年吁了口气，弯腰从淤泥中拾起了伞。

淅淅沥沥的夜雨将窗外的世界笼罩在了一片萧瑟中。他抱着伞再次看了看暮秋，确定她不会改变主意后靠着外墙坐了下去。

一丝愧疚涌上心头，暮秋不敢再靠近窗户。最后她铁下心来，呼哧呼哧拉上了所有的窗帘。

四周突然安静的不太真实。壁炉里的火散发出无比舒适的温度。想想外面的蒙蒙细雨，再想想雨中那可怜的家伙。不知不觉，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