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时佳佳刚想睁开眼,发现光线有些刺眼,她眯着眼好不容易适应了光,想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像是压了什么东西,她侧脸一看发现时解在她身上趴着,她轻咳一声,时解动了动,而后醒来,抬眼看见她醒了,慌忙起身,问道:
“你终于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时佳佳摇摇头。时郴从外面进来,看见时佳佳醒来,挑眉道:
“哟,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估计时解能先你而去。”
时佳佳看着时郴,上下打量着,时郴被她看的有些头皮发麻,问道:
“怎么了?”
“郴,你就没有什么告诉我的?”
时郴一愣,他瞒着时佳佳的事情有很多,时佳佳突然喊了他以前的名字,就意味着她一定知道了些什么。时郴机械般的扭头看了一眼时解,时解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什么也都不知道。
“你不用看他,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在这昏迷期间偶遇了你的一位故人。”
“故人?谁?”
“老头,现在你可以出来吧?”
身旁,一道灵光乍现,那老头大笑着出现。
“郴,真是好久不见啊,想不到老夫还能遇见你。”
时郴皱着眉头,看着那老头,突然瞪大双眼,道:
“你就是当年镇压我的那个法阵的阵灵?”
“哈哈哈哈,还记得老夫,不错不错。”
“你既然在这,那这个小镇就是万阁镇?”
“你在这里待了少说也有三、四百年吧,连故地都不记得了?”
“你把我镇压在这里这么久,我记得这个地方做什么,想不到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你不是不能出来吗?怎么现在可以了?”
“哦,从今以后老夫就跟着这个小姑娘了,我们算是共享一个交通工具。”
“嗯?时佳佳,你把他?”
“我把法阵纳入我的身体里了。”
“why?tell mewhy?”
“要不然我们两个都出不来,只有这种办法,而且这老头在那里待着太无聊了,他已经待了上千年了,该出来了。”
“那他以后是不是都要跟着咱们了?”
“按理来说是的。”
“那他要不要换件衣服,然后剪个头,他穿着这件衣服还有留着那种头发太引人注目了吧。”
时佳佳看着他的样子,点了点头,道:
“也对哦。时解,你带着他找件你们的衣服让他换上,然后给他剪剪头。”
“这老故友的,让我去给他剪吧,正好我们好好唠唠嗑。”
“不,就让时解去。”
“让我给他剪?”
一旁,无辜中枪的时解看着时佳佳,迷茫道。
“对,你给他剪过之后,再去理发店。”
“哦,好吧,大爷,你跟我来。”
时解领着那老头去找衣服,时佳佳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时郴,道: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时郴耸耸肩,道:
“本以为这件事我不说,时解不说,你就不会知道,毕竟现在状况不一样,打算以后在和你说,谁知道转了一百圈,还是回到了原地。”
“我叫郴,是一颗凶珠,就是寄宿在人体内,靠吸食人来存活,那个时候我还不能人形化,据说只有吸食成千上万的人,我便能化成人,于是那段时间我作恶多端,被很多人追寻,就像灵物有好坏之分,人也一样,有的人是想把我毁掉或者封印防止我作恶,有的人是想得到我,让我助他一臂之力,可我漂泊了百年,害了无数人,就是不能化成人,刚开始我只是觉得杀的人太少。那日我遇到一个老道要封印我,那人老的已经不成样子,我自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结果,他临死之前下了一个法阵将我封印,致使我沉睡,这一沉睡就是三、四百年,期间我虽醒过,但醒的不过两天便再次沉睡,醒来时,就是那个老头待在我身边,一个劲的给我说话,我不理他,他便自顾自的说话,他要我给他讲外面的事,他说他太孤独了,可我没有怜悯之心。我第二次苏醒的时候,他告诉我有人找他要我,不过他没给,我问他他若是把我给了那人,我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他说是,我问他为什么不给,他说他若是把我给了那人,真的是一个说话的都没有了,他在我面前说了很多话,我不理他,我气他把我困在这里这么多年,没过多久,我便再次沉睡,我不知道那次是最后一次见他,当我再次苏醒的时候,我发现我看到的世界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而是有着光,我以为他所待的地方变了样,后来我才发现,我的封印被解除了,我不知道谁给我解除的,但是突然降临的自由让我顾不得那么多,便离开了那个小镇,后来在人间,我也偶尔会想起那个老头,但是人间的哀乐并没有让我多想念,我兜兜转转一直化不成人的模样,最后厌倦了,便找了个地方沉睡,再醒来时我发现我被当成了宝物,被祭祀在一个屋子里,我被改了名字,我被叫做解时咒,意思是能解开时族诅咒,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搞明白时族的诅咒是什么,我本可以离开,我厌倦了人世间,我想,算了,安安心心做个宝物吧。说来真是讽刺,原来一个杀人无数的凶珠,被人祭俸,成了保佑人的灵物,我在时族待了将近五百年,直到后来遇见了一位姑娘,我才想结束安逸的生活,我才想真正化成一个普通人,和喜欢的人用普普通通的寿命过完百年,可根本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她被当做祭品贡献给了他们祖先的发妻,也就是当年对时族下了诅咒的女人,我对时族失望透顶,我离开了时族,但我再次陷入沉睡,再醒来时我已经在你体内,不过你应该庆幸,我对杀人已经不感兴趣了,所以我也就没伤你,我发现你的体质很特殊,便对你产生了兴趣,直到你昏迷的那天,我才发现我可以幻化成人形了。化成人形的我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时解,他看见我出奇的冷静,就问了一个我的名字,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现在想想,真是感慨,想不到还能见到那老头,有缘啊。”
时佳佳从原来的坐在床上听变成躺在床上,她打个哈欠,轻声道:
“我get到你的一项新技能,你特别适合讲睡前故事。”
时郴冷眼看着她,道:
“我给你讲我的悲惨故事,你竟然说我讲的是睡前故事。”
“时郴,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我越发的不明白,时族的诅咒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解开时族的诅咒要用你?你明明和时族的诅咒没有一丝关系。”
“时族的诅咒是什么我倒是知道,千年前,时族的祖先娶了一个女子,娶的时候,时族祖先向那个女子发誓此生只娶她一人,刚完亲之后的两、三年那男子确实没有再钟情于其她女人,但是有一夜那名男子没有回来,女子等了他一宿,第二天早上男人回来时带回来一名少女,男子说昨夜赶路回来时看见她被人追杀,便把她救下,又说她父母双亡,想让她住在家里,女子也没有多疑,便同意了,谁知两人夜里趁着女子睡着私会,被那夜突然醒来的女子正好逮到,男子与那少女跪在地上求女子成全他们两个,让那少女做他的小妾,那女子指着男子说着以前男子对她立下的誓言,她本以为这样男子会回心转意,结果男子还是娶了那少女,而那女子,时族祖先的发妻,在为他诞下两儿、一女之后,在男子娶那少女的那天晚上,在两人的婚礼上,立下毒誓,诅咒时族人永生永世都不得与满心相爱之人长长久久在一起,男女结婚后生了孩子必须分开,等到孩子十八岁成人那年,他才可以回来,但回来无论那个时候他年龄多大,只得陪孩子过了十八岁生日就死去。这就是时族的诅咒,为什么是这种奇葩诅咒我不知道,解开时族的诅咒为什么要用我我也不知道,但万事有因必有果,他们既然把我看的这么重要,那我和时族的诅咒一定有着关系。”
“时族诅咒是等自己的孩子过完十八岁生日然后就去死,怎么死?立即毙命还是当做祭品祭祀而死?”
“不是,好像是需要时族长老领路,然后去一个地方,躺在那一夜,第二天他的家人去领尸体。”
“那是个什么死法?饿死?困死?还是一个人待在小黑屋一夜被吓死?”
“不知道,因为我对此事的兴趣也不大,而且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是盖着布的,所以具体是个什么死法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听那些小奴婢们讨论说好像是全身干瘪瘪的,就像一具干尸。”
“嗯?你当初杀人的时候,那人的死法不是也像一具干尸吗?”
“但是不一样啊,你想想,一个刚开始活生生的人就在一个地方待一夜,出来就变成那样,你不疑惑吗?”
“疑惑,当然疑惑,但是你疑惑怎么不去看看?”
“我看了,里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哦,我的天哪,看来找时间要去时族内部看看了。”
“以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时族内部你说去就去?”
“疑惑太多了,特别是和那个老头聊完天后,你到底和时族的诅咒有没有关系?时族的人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之前要去那个地方?如果不去会怎么样?不去会不会死?”
“不去说不定会死的更惨,毕竟自我们这些超乎自然之道的东西出现之后,科学就真的只是个名词了,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了。”
“所以我们要离开这里,去探究自然奥秘。”
“去哪探究?”
“自然是回时族咯。”
“你疯了吧?现在时族的人都在找我们,我们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我想回去看看,我想验证一下。”
“你……”
“哎~”
时郴张口想说什么,被时解的一声大叫打断,时郴扭过头,喊道:
“你鬼叫什么呢?”
时解掂着一个袋子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他将信递给时郴,道:
“刚刚我找东西,翻到了阿娘原来给咱们装东西拿的袋子,不小心碰掉了,捡起来抓错头了,然后从袋子里面掉出来一些东西,我捡起来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这个,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信里写的是一些告别的话还有银行卡里的钱数和密码。”
时郴看完信递给了时佳佳,时佳佳接过看了几眼,眉头紧皱。
“看来,你说的果然是对的,你表面看不透的人,背地里不一定什么都不知道,有可能她知道的比你都多。”
“我有说过吗?”
时解一脸懵的问道。时郴压过他这句话,看着时佳佳,问道:
“我们真的要回时族?”
“时族是肯定要回的,只不过回去之前要把想做的事情做了。”
“比如?”
“秋天这个季节不算冷不算热,最适合旅游。”
“时族我真的不想回去。”
时郴叹口气,站起来,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时佳佳无奈的笑了笑,她肯定知道时郴在心烦一些什么,毕竟被一颗珠子困了千年,好不容易化为人形,想以一个人的身份看看这世间,如果回了时族,定是没了自由。
“小姑娘,你看老夫的新发型怎么样?”
那老头走了过来,边走边问,时佳佳看了一眼,赞许的点了点头,道:
“时解的理发技术还不错,不用去理发店在修剪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收拾东西出发,与其待在一个地方等着他们找来,不如流浪流浪,然后入虎穴焉得虎子。”
晚上,时佳佳吃完饭坐在院里看星星,今天天气出奇的好,星星也特别多。时解从屋里走出来,拿了一件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与她并肩坐下。
“今天时郴好像真的生气了。”
时佳佳笑着摇摇头,道:
“没办法,很多事情坐以待毙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唯有深入,才有很小的几率获胜。”
“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就失败呗。”
“时佳佳,这不是游戏,无法做到失败重新开始。”
“我知道。”
“时佳佳,我会护你周全的。”
时解看着时佳佳,眼神灼热,时佳佳自是感受到了那目光,她低下头不敢抬头,她总感觉今天的时解好像不一样。
“哈哈,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那你明年就可以见到你爸爸了。”
“嗯,见到也见不了多久。”
“为什么?”
“我五月多的生日,他大概只能陪我妈五个多月吧。”
“如果我赌的那把成功了,回到时族之后,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生活好好生活吧,等过了年,等你十八岁了,你爸爸就会回来,你们一家三口可以好好待在一起一段时间。”
“那你呢?”
“我想为奶奶守墓,奶奶是这辈子唯一一个真正疼我的人,她走的时候我虽然在她身边,可我想,她一个人注定是很孤独的吧。”
“嗯。”
“你见过你爸爸嘛?”
“没有,我刚出生,他就离开了,从来没见过。”
“那你想见他嘛?你想和他生活很久嘛?”
“有时候想吧,就是小时候在学校看到别人都是爸爸、妈妈两个人来接,只有自己是一个人回家,有时候被人欺负,被人骂没有爸爸,被人冷待,被人歧视的时候就特别想让他待在我身边。”
听着时解的话,时佳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是轩霖,那种说着自己的悲惨经历,但带着无所谓的语气,太像了。她扭头看着时解,时解也扭过头看她,两人交织的视线带着光。时解心里面有点痒痒,他的身子慢慢倾斜,时佳佳慌忙坐起来,道:
“不早了,回屋睡觉吧。”
说完,时佳佳走进屋里,她不知道为什么,时解总是给人一种双重人格的感觉,有时候时佳佳会觉得他是时解,有时候又感觉他是轩霖。
躺在床上,时佳佳有些烦厌,虽说她对谁的感情都不深,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烦,让人有一种脚踏两只船的感觉。迷迷糊糊中,时佳佳睡着了。
一夜时佳佳都在做噩梦,她想醒可就是醒不来,最后还是在梦里被一条大狼狗追了几里地累醒的。
睁开眼,天已经亮了,时佳佳揉了揉眼睛,一旁,时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
“你醒了?”
时佳佳嗯了一声,伸了一个懒腰,坐了起来,道:
“你们怎么开始收拾东西了?”
“早收拾好早走。”
“嗯?我还没起床呢。”
“你还有脸说,还不赶紧起来。”
时郴刷着牙从洗手间走出来,看见时佳佳还在床上坐着,损了一句,时佳佳耸耸肩,从床上爬起来,道:
“你给大爷打电话说咱们要退租的事了嘛?”
“嗯,已经打电话说了,他过一会应该就会来了。”
话刚说完,外面熟悉的“哒哒”声响起,时佳佳起身去洗漱,时解出去和大爷说话,时佳佳洗漱好出来,他们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你们住的半个月都不到,房租费我退你们一半吧。”
“大爷,没事,不用退,本来就已经说好要住一个月的,结果因为一些特殊的事情只得离开,是我们失言了。”
“那要我送送你们吗?”
“嗯?可以嘛?”
“当然可以。”
锁好门,时佳佳跑到车上,一行三人,在“哒哒”声中离开。时佳佳看着渐行渐远的房子,闭上眼,感受着微风。
“要好好享受这最后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