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了多久,门外传来阵阵嘈杂声,时佳佳原本以为是时解和时郴回来了,可听声音不一样,时佳佳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窗户边看了一眼窗外,几个不认识的大汉正骂骂咧咧的向门口走来,这个时候出去就是送死,时佳佳环顾一下四周,然后心一横爬到床底下,床下面有个大箱子,时佳佳用那个箱子挡住自己。
门被人一脚踹开,脚步声混乱,听声音有四五个人,几个人进来后站在门口瞅着,其中一个人说:
“嗯?没人?”
“这丫头片子精着呢,把这个房间搜一搜,看看解时咒有没有在这里。”
紧接着脚步声乱了起来,东西被翻的声音零零碎碎的传来,时佳佳吓得紧闭双眼,过了一会,声音停住了。
“没有,这柜子什么的都翻了,什么都没有。”
“床下面看了没?”
“还没,我去看一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下来,铺在床上的床单多余的部分挡着床下,被人粗暴的掀起来。
“老大,这里有个箱子,要不要拉出来看一下?”
“拉……”
“你们干什么呢?你们是谁啊,怎么在人家屋里?偷东西的还是抢东西的?”
被喊老大的人刚发出来一个音,便被一个泼辣至极的声音打断,时佳佳记得这是房东老婆的声音,她刚来没几天就见过她,人是这片出了名的泼辣,但对他们三个极好,她曾和时佳佳讲过她的孩子,个个悲惨,都不幸早逝,所以就对孩子特别好,时解曾说过,这房租她还是一个半月按一个月的房租收的。
“哦,我是这家子的远亲,今天来看看他们,他们好像不在家。”
“远亲?我不记得他们跟我说过有远亲,你说你是他们的远亲,正好,他们房租到期了,你给他们交一下吧,五千。”
“就这房子一个月房租五千?”
“怎么,你不是说是他们远亲吗?这么多人付五千块钱的房租还不愿意?不愿意赶紧走,你们也别站在这,他们房租前几天就到期了,一直拖欠不交,今天我把他们的东西搬出去。”
“老大,怎么办?”
“你们身上有多少钱?把钱都掏出来,凑凑。”
“可是……”
“解时咒重要还是钱重要?”
几个男人大眼瞪小眼,沉思了一会,然后不情愿的掏了掏口袋,掏出一把钱来。那人数了数,对房东老婆喊道:
“大娘,我们出来急,一共就三千多。”
“三千多?那先拿过来吧,我先不把他们的东西搬出去的,剩下那一千多我找他们要,还有,我年龄比你大?你喊我大娘,你怎么不喊我妈?”
“我这不是尊称吗?”
“尊称?你对我这么尊敬,你至于做这种事,你看看把人家屋里翻得,给进贼一样,你们先出去,等他们回来看屋里这样,指不定又要说我不顶用什么的,连他们屋子都看不好,这对我的生意影响很大。”
“好好好,我们出去,大娘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嘛?”
“我怎么知道,他们三个一大早就出去,每次都要到大晚上回来,他们三个脾气执拗得很,还特别抠,上次一个捡破烂的把他们屋前的几根废铁捡走了,他们三个跑到我家闹了半天,要不是我家钱紧,急着用钱,又没其他人租房子,我早把他们赶走了,这不我这白天天天要来这里晃悠,可恐怕他们门口再少个一砖半瓦了。”
门被关上,脚步声越走越远,时佳佳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门再次被推开,那房东老婆冲屋里喊一句:
“有人在吗?”
时佳佳不吭声。
房东老婆又喊了几声,然后扭头冲屋外喊道:
“我都说了没人,没人,你还不信,你都喊我大娘了,我一个老婆子能骗你不成,再说了他们都是什么人,我偏护他们做什么,我恨不得把他们都撵走。”
“好好好,那大娘,我们先走了,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们来过,你就帮我们把这屋子收拾一下,然后找个理由搪塞一下。”
那房东老婆冷哼一声,道:
“看在你是有难言之隐的份上就帮你一次,说好了,这几天赶紧把他们弄走,这多余的房租我也就不退了。”
“好的好的,谢谢大娘。”
随后是沉默,沉默了片刻,那房东老婆走进屋里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瞅了一眼外面把门关上,轻声道:
“女娃,出来吧,他们走了。”
时佳佳从床下面爬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房东老婆,房东老婆将她拉起来,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土,有些哽咽道:
“真是一群挨千刀的,还好我吃完早饭在外面瞎晃悠,看见一群人鬼鬼祟祟往你们这走来,怕你们三个娃娃出事,就跟过来了,真是可怜你们了。”
时佳佳笑了笑,道:
“没关系,谢谢你阿娘,这么多天照顾我们,既然他们已经找来了,那我们就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我们今天晚上可能要走了。”
房东老婆抹了抹眼泪,道:
“也好,省的他们再找来,对了,这些钱是他们刚刚给我的三千多块钱,你拿着,离开这个地方又要找房子,找工作的,肯定有很多用钱的地方,你们三个娃娃估计身上都没有多少钱。”
“阿娘,这钱我们不能要,谢谢你。”
“说什么谢不谢的,这要是搁谁那谁都心疼,快把钱收下,我不能在屋里待这么久,我待出去看着那群人。”
时佳佳点点头,将钱收下,房东老婆摸了摸时佳佳的脸,然后走了出去,时佳佳手里捏着钱,坐在床上发呆。
过了半个多小时,时解和时郴回来了,看见时佳佳灰头土脸的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一些钱,屋子里的东西也七零八乱的,一些不好的东西在脑海里浮现。
“佳佳,你怎么了?”
时解走到时佳佳面前,看着时佳佳一脸呆懈。时佳佳反应过来,看到时解,一下子扑倒他怀里。
时解看到时佳佳对他的下意识动作,脑海里所想的更加笃定了。
“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
时佳佳摇摇头,回答道:
“刚刚时族的那群人来了,我原本以为是你们回来了,趴在窗户那一看好多人,便钻到床下面用箱子挡着,他们把整个屋翻遍了,就差床底下,还好他们正准备翻床底下的时候房东老婆来了,骗了他们三千多块钱还把他们支走了。”
“你没事就好,我们本想着到那把钱领了就回来,谁知道遇到了一些事耽搁了,我们去的时候应该带着你的,我们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的。”
“我这不是没事嘛,我们应该好好感谢阿娘,我给她说了我们晚上可能要走,走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她吧。”
时解点点头。
“屋子翻得这么乱,他们是在找解时咒吧?”
时郴看了看翻得乱槽槽的房间,问道。
时佳佳点点头。
“他们不知道解时咒被你吃了?”
“好像不知道,解时咒是奶奶临死前让我吃的,吃完之后奶奶告诉我解时咒其实有毒然后就去世了,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但是奶奶不可能骗我,可我除了第二天在时解家时肚子疼之外就没什么其他反应了,而且就是因为那个肚子疼致使我昏了过去。”
“所以他们一直以为解时咒在你身上带着,那往后我们每换一个地方他们只要找到,就会把屋子翻个遍。”
“那我要是弄一个和解时咒一模一样的珠子,然后当着他们的面丢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再找我们了?”
时解叹口气,摸了摸时佳佳的脑瓜,反问道:
“丢了他们不会去捡啊。”
时佳佳一巴掌把他的手拍掉,回答道:
“丢进海里啊。”
“没用的,难道你奶奶没给你说过,解时咒通灵性,不沾水不碰火。也就是说你把他丢水里,他都能自己飞上来,你把他丢火里,他都能自己从火堆里滚出来。”
“噗,奶奶确实告诉过我解时咒通灵性,但她没给我说解时咒不沾水不碰火,我也是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分钟才从她嘴里听到解时咒这个东西的。”
时佳佳端着茶杯,刚喝一口水,听到时郴的这句话,直接喷了。
“解时咒是时族重要之物,一般都是由时族内部长老保管,你奶奶在哪里弄到的?”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这一点,我奶奶在哪里弄到的解时咒?难不成我奶奶是个大盗?”
时解一巴掌打在时佳佳脑壳上,轻笑道:
“怎么可能?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奶奶就算是偷的也不可能保管这么长时间,时族的人肯定会派人搜查的,就像咱们现在这样。”
“那是怎么回事?哎,对了,你说解时咒不沾水,那我肚里也有水,他为什么不飞出来?”
“解时咒相当于一个灵物,通灵性,他需要一个寄宿体,简单来说他需要一个能带着他瞎胡跑的人,再简单一些就是他需要一个出行工具,就是人体。”
“合着我是他的交通工具?”
“对。”
“噗。”
这次时佳佳倒不是喷水,她有一种吐血的冲动。
“那你奶奶有没有告诉你怎么弄出来?”
“这还需要说嘛,自己用脑子想想都能想出来,很简单啊,刨出来,就像生孩子,拿手术刀在你的肚子上划一个口子,然后把手伸进去,在你肚子里摸啊摸,就像在河里摸鱼,来回搅拌……”
“停停停,闭嘴。”
刚开始时佳佳还有那种那种冲动,可听到时郴后半句,直接放弃,虽说她知道时郴说的夸大了许多,可是吞了解时咒是奶奶临死让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奶奶对她有恩,她不能辜负了奶奶对她的恩惠。
“算了,还是让他在我肚子里待着吧,我们现在去哪?现在待在这间房子里也不安全,毕竟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住处了。”
“先把一些必要的东西收拾一下,东西尽量越少越好。”
“那我们直接把钱带走,剩下的全都不要不齐了。”
时佳佳抬眼看着要收拾东西的两人,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
“反正就有一个行李箱,也只能收拾一些衣服,收拾一些衣服我们现在就走吧,做大巴,随便哪一辆,坐上就离开这里。”
三个人一对眼,会心一笑,然后各自收拾了一些衣服,拉着行李箱走了出去,时佳佳扭头看了一眼屋子,冲屋子挥了挥手。
“再见。”
他们三个顺着小胡同找到房东家,要将钥匙还给房东,也要告诉他们,他们现在就要离开了。房东不在家,房东老婆在家,房东老婆看着他们三个拉着行李箱,有些诧异,问道:
“你们现在就走?”
他们三个人点点头,时佳佳将手里的钥匙递给她,轻笑道:
“阿娘,我们要走了,你要想好顾好自己,要和周围的大娘们打好关系,以后还要找她们打麻将、跳广场舞呢,你这么好看,以后不跳广场舞,别人都欣赏不到你的美丽。”
房东老婆抹了抹眼泪,道:
“你这小妮子,走了还要打趣我,好了,这钥匙你们拿着,那间屋子我就不租出去了,以后你们想回来就回来。虽说舍不得你们,但为了你们的安全,舍不得也要舍得,你们先等一会,我给你们装一些吃的,你们在路上一定会饿的,到时候可以吃。”
说完房东老婆跑到屋里给他们装了一些吃的,掂出来递给时解,时解接过,时佳佳一把抱住房东老婆,说:
“阿娘,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房东老婆拍了拍时佳佳的后背,回答道:
“好,那我就等着你回来。”
三个并肩行走的少年,一个行李箱,外加头顶暖暖的阳光,时佳佳转过身对着房东老婆挥手,房东老婆冲她摆摆手,在胡同的尽头,房东老婆突然冲时佳佳喊了一句:
“佳佳,别再回头,往前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搭上大巴,大巴缓缓而行,时佳佳扭头看着这座小镇,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回来,或者说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路边的风景一变再变,就如同时佳佳的命运,一变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