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文王回京之后的路上险些遇刺,此事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再者当场围观目睹的人并不少,所以没过一夜,这件事便越闹越大。
次日天未亮,宫宴的酒席还未全部撤去之际,兵部与京兆伊及禁军教头便被提前召进了宫,没多久,国公府和穆候府的门儿也打开了,二位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一前一后的往宫里去。
裴榴是睡不下去了,她干脆起床收整了屋子,去正厅里坐着,婆子们给她生了炭炉,在灌好汤婆子递过去,她对这件事也有耳闻,心里时刻惶惶,但总能琢磨出一点儿味道来。
刺客当街行刺,并且全身而退,即便有死的,也是死的干干净净,毫无破绽,再看那得文王,虽然被派去丘霞如此几年,但曾经在京的威严声望还未消失,就算不是一呼百应,可也绝对有“五十应”。
且他在丘霞功绩了得,纵然一直压制着名声默默无闻似的,实际上很得人心,不必说,野心自然是勃勃的,毕竟全天下都知道,先皇曾想立的太子,正是他。
只是后来因为某些事情而放弃了,转身就将位置交给了如今的云皇,不久,撒手人寰。
“要说皇上最忌惮的人,只能是他。”穆槿趴在桌子上拿笔勾勾画画,眉头倏而一蹙,扬笔划掉纸上美人的脸,“气煞我也,那赵斯年到底什么样儿啊!”
对面正泡脚的穆斓懒洋洋的扭转着脖子,将脚抬出来靠近火炉动了动脚趾头,哼起歌来:“嗯嗯嗯~密斯卡,姆斯卡,米……”
“不画了不画了!”穆槿放下笔恶狠狠的一眼瞪过来,将穆斓吓得一怔,表情摇摆不定的接道:“…妙、妙、屋?”
穆槿一把抄起那张画纸怼到她眼跟前,声音绝望而暴躁:“看看,我画的和狗屎有什么区别!”
她总是这样,画的美人符合心意了,便欢喜的不得了,周围人便跟着一起快乐,若是画的与她想法背道而驰,那么可就不得了——正如现在一样。
穆斓眨眨眼,伸手接过画纸举起来看,而穆槿直接脸贴着桌子放弃了思考。
画上的人其实并没有很丑,只是稍微有些不真实,不像现实中存在人,但却很符合穆斓从现代圈带过来的部分审美,她把纸放在桌上,穿上软绵绵的靴子伸手烤火:“你不也没有见过赵斯年嘛,等见到了再仔细观察也不迟啊。”
然而穆槿摇了摇头,坐起来支着下巴略显惆怅:“恐怕很难见到,我听她们说这件事闹得太大,得文王一行全被保护起来住在皇宫,赵斯年怎么可能随意出来。”
“那不一定。”穆斓摇摇头,搓了搓手捂住双颊,又顺势摸摸耳朵,“你当年被爹禁足,还不是照样钻狗洞跑。”
“……旧事勿重提!”
在屋内烤了一上午的火,顺便泡了脚丫子,磨了指甲,最后还吃了顿二人火锅,可别提有多惬意滋润。
府里的积雪部分还未化,穆斓趁着裴榴无心注意这边,偷偷的去三草堂那边的小木棚上搂了积雪装进篮子中,待收集整整一挎篮,她才开开心心的提着它去府后门的门墩子那里蹲下摆弄雪。
这里的话,安静又安全,管家与婆子们不常来,来往的都是可以让她们乖乖保守秘密的采买丫鬟,穆斓揉着雪球对准对面的高墙用力一丢,啪的一声,雪团在墙的高处炸开一朵亮晶晶的花儿,飞出去的便落在地上很快融化。
她乐此不疲,甚至觉得篮子小了,空了后立刻就要转身去重新扫一些来玩儿,想她以前生活的地区,都是常年不下雪的,最多也就一点点小冰碴子,碰碰就化了。
就在这一刻,后门对着的巷子出口哪儿出现了两个人,穆斓动作一停,下意识的望过去,愣住了。
对面是两个少年,高的前边站着矮的,看上去像是兄弟,但距离保持的很微妙,不过两张脸逆着光,显得黑一些。
“不冷吗?”
那个矮矮的愣了一下,抬起小短腿噔噔噔的跑过来,仿佛随时都要摔一跤,穆斓看得心中紧张,一时间停在原地没有反应,直到对方走近跟前抓住自己的手时,她才发现这人其实不矮,而和自己一般高。
“哎呀,你的手通红的。”对方看起来可爱极了,完全是一副天真小孩的模样,穆斓低头盯着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眼角抽了抽,这时候那个高个的少年也往过来了。
跟前这个的脸她是认识的,正是前几天遇见的寻芳公主,大名乃是赵舒窈,是个闻名天下的小神童公主,虽然了解不多,可关于对方的事情她还是略知道一些的。
至于后头那个嘛,完全没映象。
穆斓摇摇头,皮笑肉不笑的抽回手,也跟着她一起天真快乐:“姐姐你是谁家的人?怎么穿着男子的衣服呢?”
或许是没想到自己的装扮被识破,赵舒窈眼神偏移,很快掩饰过去,蹦哒到高个少年身旁友善的朝她咧开嘴角:“因为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啊。”
穆斓盯着高个少年的脸略有思索,随即猜测了几个可能的身份,最终全部压在“赵斯年”身上,抬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疑惑的皱起眉:“那为什么只有你穿男子,却不见这位哥哥穿女子的呢?”
“……”赵斯年抿起一抹笑容,水光潋滟的双眸中满是隐忍压抑的怒意,他就这样保持了两秒,伸手很“温柔”的捏住眼下方小姑娘的一侧脸颊,声音亲切:“你又是谁家的小丫鬟,说起话来怎么这样可爱?”
“啧,”穆斓可不会跟他们继续你问我猜的游戏,头一仰,不管不顾的丢了篮子,瞪着捏自己脸的罪魁祸首,顿时哭嚎起来:“哥哥——哥哥!!”
这一招许久未曾再用过。上一次用还是小时候被李兰成拿框子盖在了头上,效果显著非常,堪称“妹妹必杀技”。
谁也没想到穆候府五小姐如此不经人惹,赵舒窈大脑宕机,明显不知安抚此场面的对策,赵斯年垂眸幽幽的盯着她,毫无悔意的又伸手掐了一把:“小妹妹,谁让你玩雪呢?冻到了吧?”
巧的是,穆荀在此刻到达了后门,并且听见了这句话,他看了一眼后头的穆熠,走过来先拉过一脸“见了鬼了”表情的穆斓安抚,给她暖了暖手,一扭头便看到了地上的篮子和墙上的水迹:“斓斓,你怎么又玩儿雪?大夫说了你不能碰不能碰……”
穆斓百口莫辩,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门口一脸平静的少年,憋着一肚子气紧紧的抱住了穆荀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