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节串门时,路上总会遇见一堆事情,本来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就很多,马车更是不计其数,有时候路途拥挤,再有哪家的马或者牛一惊,必定会伤着人。
这时候可就麻烦了,若是主动挑起争执的那一方脾气火爆,不依不饶的话,那么整条街道都会因此停滞,靠腿走路得便轻松了,没了车辆,他们走的更快更乐呵,偶尔还会围过去看看戏,闹事的争吵不休,一个不愿意赔,一个指着伤口大声嚎叫,倒也很惨烈,尤其是见了血的话,那么惊叫声此起彼伏,接着孩童们的哭声断断续续的起了,混杂着长者的训斥制止声。
这不,没多久,太师府附近的某条街便堵住了,说是一辆马车受了惊吓,撞坏了路旁酒家店铺的门面,连带着隔壁陶器铺的招牌也震得掉落在地,马车上的主人家是个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穿得一身红颜色,活像年画里的金童玉女,是在伶俐可爱极了。
她很是冷静地带着同行的小丫鬟和侍卫给店家赔了钱,而拿出来的竟是金叶子,更没有半点儿犹豫和不舍,周围本来看热闹人一下子惊呆了,酸溜溜的指指点点,只能四散离开,各忙各的事情,小姑娘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对面灌汤包铺门口的少年少女,似乎思索了片刻,接着上车带人离开了。
张尚卿挑眉,一手抱臂,摸了摸下巴低头看向东张西望的小丫头,用胳膊肘敲了敲她的脑袋:“穆小五,我刚看见寻芳公主了。”
“哎呀,”穆斓使出力气摇摇头,撞开了他的胳膊肘子,黑瞳一瞥过去,“我知道了。”
“你怎么就知道?你似乎没见过她才对。”张尚卿眉眼间净是满满的风趣与笑意,看起来实在是温润极了,引得面前经过的姑娘们频频回头娇羞探望。
穆斓无聊地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着在铺子内和算盘先生问账目的穆槿,不禁觉得佩服至极,这家店铺是裴榴在幕后经营起来的产业之一,虽然不大,生意却是很好的,在穆槿十二岁以后,便归了她管理,至于为什么她这会儿会来,全是因为里头那个新来的算盘先生,二十余岁,白白净净的,说话也细声细语,跟兔子一样软萌。
接着穆斓转回头回答了张尚卿的问题:“一登场就出手大方,衣着气质皆是不凡,表情也很贵气天然,妥妥的重要人物。”
“说的倒也没错。”张尚卿深以为然,点点头回头喊了穆槿一声,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将胳膊架在穆斓肩膀上支着身子,“你三姐也是痴病入膏肓了,小五你说实话,我长得也不输那些男子吧?”
“对对对,毕竟你斯文败类模样,是我认识的人里仅有的一个。”穆斓绝不怀疑这家伙是暗恋三姑娘的,她可清楚,张尚卿是一个多么自恋风流的人,虽然嘛...最近有在努力上进,可有些东西本来就已经深入骨髓了,他还是改不了。
“斯文败类?你这是骂我呀,小五。”张尚卿就要伸手去捏她的脸,但事实上并没有动怒,反而笑得愉悦,穆斓眼睛一瞪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腰,通的他龇牙咧嘴:“你这有辱斯文啊穆小五!”
“我喜欢肌肉男谢谢。”穆斓一胳膊肘推开他,默默地揉揉手腕,“斯文败类是夸你好看,这里是褒义,我可没想骂你。”
毕竟他长得好看是京城闺秀圈公开认可的。
不过...穆斓忽然想到那天穆槿给自己说的事情,扭头凑过去将张尚卿胳膊一拽,弯了腰下去,她悄声问:“对了哦,那个得文王何时回京?”
“今天。”张尚卿毫不狐疑她的目的性,直截了当的便答了,他爹是太师,哥哥是禁军头目之一,自然情报多多,“看这时间,估计已经到京城正门口了。”
“靠。”穆斓暗自震惊,却又想起这跟自己没关系,于是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摸摸下巴,做出智者的模样,实则却是在暗搓搓的吃瓜,“既然如此,等会肯定有大动静,没错的话,寻芳公主跟他有仇是吧?”
“对,那个女人可不简单,她虽然很讨一些人喜欢,可得罪的人也不少,这得文王就是一个。”张尚卿深以为然,回想着这些年来从周围认识的人那里听来的传闻,以及几次进宫偶遇,眯了眯眼睛,“估计会打起来。”
“哇!”穆斓眼睛都亮了,不但没有害怕,而且还激动地扯住了他的袖子,抑制住嘴角的笑,“那么会有刺客吗?”
忽然,周围的空气凝固了几秒,整个大街似乎都静止了一样,接着恢复如常,张尚卿的感觉很敏锐,几乎是顷刻间就感觉到了有十几道视线射了过来,他咽了一口口水,拉住穆斓的手,满脸堆起温柔的笑容蹲下来仰头看着她:“当然了,穆小姐,毕竟这就是风雪戏的最大看点之一,不过你可不要太激动,否则我可不能悄悄带着你去了。”
说罢,他伸手在穆斓的嘴角抹了抹:“别动,这儿有脏东西。”
穆斓目光一僵,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闭上嘴,她装作小心的样子乖乖点点头,拉紧了张尚卿的手,果然,那些种被窥探的感觉变得淡了,很快归于平静,张尚卿心有余悸的垂眸暗暗地扫了一圈周围,顺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乖啊乖啊。”
刚巧穆槿转身走了过来,她看向这里,一愣,脸色立刻见鬼了一样僵硬起来,嘿嘿笑着摆了摆手:“大,大哥,巧啊。”
“是吗。”
这清冽而无情的声音,除了穆烈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穆斓倒是不心虚,她反正也没做错什么,出门也是被穆槿强行拉来的,只是——张尚卿靠外的半张脸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只觉得有一股磅礴的压力朝自己压过来,其中夹杂的针对格外明显。
别人家妹妹的哥哥原来是这样的啊。
这是他在穆烈接下来的冷气攻击中,唯一想法。直到穆烈罢了,他才回了神儿,而穆斓在期间还是忍不住帮了他,对自家大哥吹了一段又香又长的彩虹屁,现在正给自己灌着茶水,脸颊红彤彤的吐着气:“好哥哥,我和他真的是好兄弟,我永远不会喜欢他啦,你就放心吧。”
——都说了喜欢肌肉喜欢肌肉男,怎么可能喜欢他这样的啊?
回去的路上,穆烈才出声提起:“那片街上有刺客。”
“啊?”穆槿一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扭头看向平静如水的穆斓,对方还点点头:“所以您知道张尚卿是在保护...”
“捏脸不算。”
“......您是大哥你说了算。”
不过既然离开了,那么事情就跟她无关了,哼哼,果然还是当条吃瓜的咸鱼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