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台望向街心,好一派繁华气象,行人脚步匆匆,既有锦绣之人,亦有风尘旅人。桌前的是美酒佳肴,眼里所见的却前几日吃过素面的小摊。不过数日,境遇却大有不同。然而此刻的程武望着那小摊,却并非出于所谓的怀念或者惆怅之情,而是因为小摊恰好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罢了,他已在此等了一个上午,等待着他的目标出现。
“这酒真香,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再不出现,我就要喝醉了。”程武撑着头,看上去很是无聊,他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突然发现街上的人都望向北边,有默契地往道路两旁退去,让出中央大道。
“终于来了!”程武想道,看着一行人出现在视野中,当先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劲装,身背长弓,身旁两名大汉,露出上身黑黝黝的腱子肉,跟在两侧走着,身后众小厮斜戴着帽儿,扛着野猪,提着鸡兔,亦是满脸神气。
旁桌的孩童大概是听到了街上的声音,欢快地跑到了窗前,垫着脚张望,大概是看不清楚,他见程武桌前椅子无人在座,直接站了上去,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哎呀,他惨了!”那孩童突然指着路边向着程武说道。
“抱歉,小公子不懂事,还请莫怪。”旁桌管家模样的男人向着程武作揖。
“小孩心性,喜欢热闹,无妨。”程武笑道。
“快看,快看,要动手了!”孩童欢呼一声,只听街上传来东西被撞倒的声音,三人皆忍不住往外看去。只见农夫被撞倒在先前程武吃素面的小摊前,不远处,两个箩筐被打翻在地,里边的菜叶瓜果散落在街心处。
“这没眼力的乡巴佬,见着公子也不知让路!”
那农夫也不示弱,手拿着扁担恶狠狠地瞪着面前两个黑汉子,说道:“京城脚下,没有王法了?你们是什么人,敢这样欺压平民!”
其中一人大笑,上前往农夫胸口踹去,农夫举起扁担正待要打,还未出手便被踢中,身子撞翻摊上盛粥的桶,冒着热气的粥恰好从他的头上淋下,农夫吃了烫,捂着脸惨叫不已,躺在洒满热粥的地上打滚。
黑汉子一脚踢开旁边的粥桶,另一人朝着农夫的背上狠狠地踹着,慢慢的,地上的粥由白变黄再变成红。摊主已经不知道躲到何处去了,而那马上的公子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指挥着小厮,让他们把猎物带进酒楼。
只听楼下有人大声说道:“公子今天打猎归来,大有收获,让你们厨房把肉都煮了,你这里的客人,人人有份,大伙儿一起开心!”
酒楼传来一片恭维之声。程武觉得心头怒火烧得旺盛,浑身发痒。
此时,旁桌的男人已站在楼梯口,做出迎接的准备。
“张管家,弟弟呢?”公子哥走上了楼,问道。
“小少爷在那边呢。”
“好。”
小少爷依然站在椅子上,笑着拍手。公子哥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皱着眉头,对着张管家说道:“你怎么回事,父亲不是说过让你带着弟弟的时候不要喝酒吗?”
“不...这桌是另一个客人的。”
“你看这有其他人吗,连撒谎都不会撒。”公子哥斥责道。
“确实是...”
“哥哥!你来啦!”小少爷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跑向公子哥,扑到了他的身上,公子哥笑着抱起了孩童。
“小少爷,那位客人呢?”
“他飞下去了!”孩童指着窗外,嘻嘻笑着。
“弟弟,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公子哥抚着孩童的头,笑着说道。
“哥哥,你带着的那两个丑八怪要死啦!”
“说什么胡话!”
“你自己看嘛!”
公子哥听言,将孩童交给张管家,走到窗边,突然沉下了脸。只见那两名大汉昏死在街心,手脚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看来已被折断。众小厮皆吓得瘫倒在地,惊慌地看着街心处的二人。
“张管家,马上回府,带人过来,必须要将打我金刚二将的犯人找到!”
张管家听言,抱着小少爷下楼,却看见程武走了进来。他急忙将小少爷交给楼下似是头目的小厮,低声吩咐几句。那人抱着小少爷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张管家悄悄从腰间拔出利刃,藏在袖中,走上楼来。
程武并未管他们,径直回到座位上,拿起酒肉便吃。公子哥立在桌前,恶狠狠地蹬着他。
“干嘛?是不是想吃,想吃就坐下来一起吃!还是说你是个害羞的娘们?”程武笑道,冲着公子哥打了个嗝。公子哥闻着臭,心中怒气更盛,手已按在腰间的剑上。
“这剑不错,送我如何?”程武闪在公子哥的面前,下一瞬间,剑即如粘在程武掌心一般,只一伸,便被带了过去。又有一个身影闪到二人之间,一连刺出好几下。程武面上笑容不改,来回翻转剑身,挡住了刺击,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金属之声。公子哥看着来人发愣,原来隔在两人中间的正是张管家,这张管家平日为人甚是谦和,公子哥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张管家出手,他实在是无法将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出手便是狠毒之招的人与他印象中的形象联系起来。
“难怪父亲会让他保护弟弟,我手下那么多人,竟无一人可以和张管家相比。”公子哥暗想,留神关注两人战局。
张管家见未能得手,转动身子,到了程武身后,手中利刃闪着寒光,划向程武脖颈。
“哎呀,要杀人了!”程武装模作样地叫着,极快地伸出两指刺向公子哥,张管家看在眼里,心里着急,手上动作不由得慢了半分,程武趁机用剑鞘往后一撞,张管家受了突如其来的一击,疼得发不出声音,捂着小腹如虾米般蜷缩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下。
程武跳到他身后,脚尖往张管家身上一点,他便如圆球一般撞翻了诸多桌椅,滚下楼去。公子哥面色惨变,不敢作声。
“这位公子,你也要来抢我的剑吗?”程武笑道。
“这...兄台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只不知我与兄台是否识得?”
“不识得,使不得,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兄台武艺好生了得,必然出身不凡,敢问尊姓大名?”
“要问人姓名,不是该先自报姓名吗?”
“是,是在下失礼了,我是关敖,家住教天府。兄台...”
“啧,啧啧。”程武低头赏玩新夺来的剑,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关敖怒上心头,却又不敢发作,只是咬着牙盯着程武。
外边变得喧闹了,程武抚着剑,侧耳静听。
“你的人来了!”
公子哥一言不发地站起身,下楼去了。不一会儿,好几名手持兵刃,身着铠甲的士兵走了上来。
“这位公子,请随我们来。”
程武笑了笑,说道:“无妨,记得找个好动手的地方。”
那几人恶狠狠地瞪了程武,便一前一后包围着程武,要逼程武离开。
“我走,我跟你们走!”程武说道,又笑了几声,拿起剑随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