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堪却摇了摇头:“不,属下只是常年打猎对于各种兵刃造成的伤口有些研究罢了。”
“那你可看出什么?”
陆堪将匈奴使者翻动了一下,发现对方的胸口有一道很深的伤疤,他盯着那伤疤的痕迹看了好久。
“将军若是属下没有看错,此人是用刀的高手,且这伤口并非汉人的刀具所致,更像是匈奴常用的那种弯刀,不过……“
“不过怎么?”
“不过此人虽然是用刀的高手但能看出此人对弯刀应该并不熟悉,所以会造成这样的伤口。”
曹天阙顺着陆堪所指的看了看那个伤口,果然如同陆堪所言,这伤口虽然是弯刀造成的但是还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曹天阙久经沙场对于弯刀造成的伤口可以说是十分熟悉了,这匈奴使者被一刀毙命,而且刀锋凛冽,定然是高手所为,但这高手却……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各自想说的话,杀人的人应该并不是匈奴人而是汉人,也就是说军营内出现了内奸。
但眼下很显然并不是要追究这内奸的时候,戈天鸢如此这般应该是酝酿了更大的计划。
“来人让让,曹老将军来了。”
士兵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曹闲野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微微一怔,但是很快便恢复了沉静,起码他知道了戈天鸢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将军,我们……”
“先不要声张,静观其变,我倒是要看看这丫头能掀起多大的浪花来。”
戈天鸢躲在暗处早已经看到了这一切,果然这老将军如同传闻之中一般成熟稳重而非平常之辈,不过这一下他的日子能维持多久,可就真的不一定了。
因为此事特殊,曹闲野下令军中众人不可对此事泄露半点风声,否者军法处置。
在场将士皆俯首相应,陆堪看了看人群却发现郁战竟然并不在队列之中,莫非……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陆堪心头涌起,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躁动结束之后,曹天阙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却意外的发现那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看她面色红润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
“姑娘身体可好?”
“托将军的福,小女子身体安好。”
“如此甚好,甚好!”曹天阙应答着,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有了一丝落寞之情,他小心翼翼打量着那姑娘的侧脸,突然那姑娘动了动,曹天阙赶忙避开视线生怕给对方看到。
“我,既然你身体无碍,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到住处,来人!”曹天阙一声令下,两位守卫进门:“将军有何吩咐。
“你们二人将这姑娘送回住处,切记要保护好姑娘的安全。”
“是!”两名守卫俯身领命,戈天鸢见状也无法推辞,而且她要做的事儿昨夜已经做完了,也没有继续留在这个地方的必要了。
于是她便缓缓起身朝着曹天阙略施一礼:“多谢将军关心,有劳两位军爷了。”
看着女子款款离开的背影,曹天阙的心里突然扬起了一股莫名的失落感,这种感觉从未出现过,莫非他对这女子……
军营外已经不复昨日的喧嚣,似乎是谁走漏了风声说这城内有匈奴进犯,商贩们纷纷关上了门,甚至那些叫买的游走商贩也少了很多。
戈天鸢看着这片萧条的景色,心中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眼下国家危难,她身居此位又怎能有这般顾忌?
“姑娘,您住在何处?”
“不远了就在前面,有劳二位了。”
戈天鸢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驿馆,那两位士兵一前一后的走在她的身边,警惕着周围的危险。
三人很快便来到一处窄巷,过了这片窄巷就是戈天鸢的住处,她打量了一下身旁的这两名士兵,她捏紧衣袖内的暗器盘算着要如何将这二人杀害,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昨日自己晕厥过去曹天阙那无比紧张的脸。
那张脸让她想起了儿时青梅竹马的玩伴,但是他早就已经死在了汉人的刀下!
戈天鸢这样想着便下意识的抓紧了自己的手,但是那张脸却一直在自己的头脑中盘踞已经严重的干扰到了她的判断。
“姑娘是这里么?”士兵的话让戈天鸢清醒了过来,看着不远处的巡逻兵戈天鸢知道已经没有机会了。
“没错,就是此地,多谢二位军爷了,来这个拿着。”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了两枚钱递了过去:“二位辛苦给二位打点酒吃。”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姑娘这钱我们要不得,将军知道了会罚的。”
“那你们带着他一起不就好了么?”
两个士兵看着戈天鸢,后者微微一笑抬手将钱塞进了士兵的手里:“替我好好谢谢你们将军。”
士兵看着手里的钱又看了看面前的谦谦美人,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赶忙俯身道谢:“那就多谢姑娘美意了。”
回到房间,戈天鸢靠在门边长舒了一口气,她将手贴在耳后猛地一扯将脸上那张薄薄的人皮-面具给撕扯下来。
面具背后仍旧是一张倾城容颜,不同的是这张脸上充满了一股难以被抹杀的刚正之气,与方才那种谦和之态几乎千差万别。
她走到窗边看着不远处的军营,微微扬起了嘴角,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她来到床下,将藏匿在里面的一件东西给拿了出来,这东西方方正正用黑纱包裹,看上去好像是一个盒子,戈天鸢将上面的黑纱拆开,这竟然是一个鸟笼,笼内一只苍鹰正在沉睡。
戈天鸢打开笼子将苍鹰取出在它的口中喂了一些药水后那苍鹰迷迷糊糊的直起身来眨着眼睛看着戈天鸢。
“你该回去了。”
说着她抱着苍鹰将它扔向了窗外,那苍鹰扑腾了两下翅膀便飞远了。
军营内陆堪听见一声清脆的啼鸣他抬起头看到一只苍鹰竟越过军营的上空朝着匈奴境内飞了过去。
奇怪,怎么这个时候会有鹰呢?
陆堪抬起手将手中的弓箭拉满对准了那在空中翱翔的苍鹰,当他刚想松开手的时候,只感觉后背一紧,手中的箭也偏离了原本的轨道,箭破长空,那苍鹰啼鸣了一声便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你们没事儿吧?”
“我脚下滑了一下,不好意思。”郁战抓住了楚南寻伸过来的的手,陆堪看着郁战发现他的眼神有些不对,但是他也没有过于询问。
三日后,仍旧一片沉寂,似乎从那匈奴使者死后就没有任何的动静,城内的恐慌已经渐渐解除,乡民们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生活。
但是曹天阙知道这件事儿远远不止于此,戈天鸢此番大费周章绝对不仅仅是要恐吓他们这么简单,定然有大事儿即将发生。
果不其然,七日后匈奴士兵在城外叫阵,叫阵之人似乎是一女子,曹天阙赶忙迎战却发现这女子似乎似曾相识。
“你是?”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么,怎么如今见到我了却不敢相认了么?”
面前女子如同传闻中一般年轻秀丽,眉宇间满是藏不住的英气和胆魄,但为何自己会对其感觉到一些似曾相识。
“阁下莫非就是匈奴第一智者戈天鸢。”
戈天鸢昂起了头:“没错。”
“左贤王亲自前来难道不怕我设下埋伏?”
“埋伏?”戈天鸢笑笑:“若是你们早打算如此,戈天鸢的项上人头怎可能在身体上这般时日,偷袭在你们看来并非君子所为,将军怎可能为了取胜落下一个千古骂名?”
曹天阙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当真精明,她料定了他们并不会暗中偷袭所以才敢阵前迎战,否则以陆堪的箭术不出百步定会取得她的性命。
“那请左贤王指教。”曹天阙略施一礼手持长剑就要上前,但面前女子却摆了摆手,曹天阙见她并无半分战意便收了攻势:“左贤王这是何意?”
“我今日前来并非要与你相战,而是想要听得将军一句话。”
“什么话?”
“在下差人送去的意愿,将军可否有所考虑?”
曹天阙微微扬起了嘴角,果真这一切是戈天鸢的诡计,那她这次来就是没事儿找事儿了!
“左贤王的建议如果是真心求和我们定然会考虑,但如果是什么多心之举的话,那么我们也不会客气。”
曹天阙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戈天鸢微微扬起了嘴角:“如此甚好,那可否将本王的使臣送换回来,此人乃是本王亲信是本王亲近之人,本王可以保证此举并无恶意,既然你们会考虑,那请交人吧。”
戈天鸢朝着曹天阙伸出了手,她的脸上虽洋溢着微笑但是在曹天阙看来眼前之人犹如饿鬼一般已经向他伸出了獠牙。
“本将……”
“三日!”一个声音从身后穿来,曹天阙赶忙看向身后,发现陆堪竟然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前,他手持长矛,背着一把残旧的弓箭,看上去英姿飒爽。
戈天鸢见这少年微微一笑:“这位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神箭手?虽并非铁骑但气势却丝毫不输曹将军啊。”、
这话很显然是在嘲讽曹天阙没有主意,但眼下清醒曹天阙也不好多言,只得将心中不悦生生的咽了下去。
“小兄弟,本王不明白为何要等待三日。”
陆堪将手中长矛放在地上双手抱拳朝着戈天鸢略施一礼,虽是江湖礼节但气势颇足:“回左贤王,我们汉人讲求圆满,既左贤王此举是想要谈和,那为何不图个十全的彩头,左贤王这七日都等了难道就差了这迎着彩头的三日么?还是说左贤王您是过来找茬的?”
陆堪这下将问题彻底抛给了戈天鸢,后者微微一笑,看来这少年不仅仅精通箭术甚至还有这般才智,她开始有些好奇三日后这少年会如何应对自己了。
“那好,本王此行乃是奉命求和而来,若是将军有意,本王等着三日又如何,但若是这三日之后将军有悖誓言,我辈也绝非可欺。戈天鸢就此别过,还望将军海涵。”
城外敌军散去,城楼内众将士欢悦,虽说未动一兵一卒就让戈天鸢撤退,但是三日后若是他们交不出人来,到时候所有的罪责只能他们全权负担。
曹天阙看着陆堪,对方仍旧是满面的从容之色,这小子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注意到了那如同火炬的目光,陆堪缓缓抬头对上了曹天阙的目光““将军何事?”
“你小子搞的什么把戏?那人不是已经死了,你作此承诺虽能延缓三日,可怎能缓和的一世?现如今我们要如何应对?”
“将军莫慌,此番这左贤王如此嚣张定当是有备而来,若是我们正面相抗怕是无法取胜,此计虽然是下下之策但也总好过兵临城下。”
虽说陆堪此举乃是铤而走险,但是不得不承认如若他们正面冲突即便武力上取胜也会在道义上败落:“那此事应如何是好?”
“既然左贤王想要使臣,那我们三日后便还给她一个便可。”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曹闲野的手落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他愤怒的盯着跪在面前的陆堪:“谁给你的权利在两军阵前立下如此誓言?如今那使者已经被人暗杀,今日你夸下这般海口,要我等如何应对?”
“回禀将军,属下并非夸下海口,但若是属下不出面处理此事怕是会让将军们陷入绝境之中,到时候怕是会酿成大祸。”
“将军,陆堪所言的确属实,戈天鸢亲自前来叫阵定然是做好了万全之策,若是我们叫不出人贸然开战岂不正中下怀?”
“可这缓兵之计能缓的了这三日,三日之后若是叫不出人她戈天鸢若是提出任何要求我们岂不是都要满足她么?“
当今日戈天鸢打上门来曹闲野就知道此番乃是死局,但也绝非无解,她戈天鸢再如何厉害归根结底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虽算不得高明但也足以应对眼前局面,但这突然冒出的小子竟然扰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回将军,此事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去办,若是出了事儿,但请将军责罚。”
“责罚?若是责罚你一人可保这百里边疆太平,那老夫宁可将项上人头拱手相赠!”
曹天阙知道老爷子这下是真的动了肝火,可眼下局势已经如此,他深知他们根本无法让那使者死而复生,可陆堪却信心满满看上去已是胸有成竹。
“将军,既然眼下局势已定,这陆堪既然有妙法,倒不如让他试试?”
“试试?”曹闲野闷哼一声,他抬着眉猫瞥了曹天阙一眼:“你莫不是觉得我老糊涂了,连这山间莽夫都比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