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疆见贺然并无兴师问罪之意,也高兴起来,亲手替他满上酒,有些难为情道:“我自知荒废朝政非明君所为,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明日……明日我就临朝。”
贺然凑近他,笑着低声问:“是不是有些愧对群臣?”
苏平疆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南荠初入宫时,我……我为之神迷荒废了几日朝政,后来怕群臣指责,就更不愿去了,拖得越久越不敢见他们,如今你回来了,我知道无法再拖了。”
贺然见他颇有自责之色,对他眨了眨眼睛,道:“你现在明白我以前为什么怕见你们了吧,有愧于心,自然气势就弱了,我以前上朝简直就是受罪,谁都可以指责我两句,那滋味可不好受。”
苏平疆总算遇到了知音,举起酒樽与贺然对饮了一樽,苦笑道:“难得你知我苦处,可你是军师还好说,我是君王,这可就难了。”
贺然大包大揽的拍了拍胸膛道:“你不用发愁,这事交给我吧,明日上朝我担 保无人会当众指责你。”
“当真?!哎呀,来!我……我再敬你一樽!姐夫!”苏平疆简直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激了,居然又喊起了姐夫。
贺然饮罢放下酒樽,装作漫不经心的说:“你不许百官入宫觐见做的有些不妥,这又何必呢,到最后反倒让自己骑虎难下了。”
苏平疆皱眉道:“我并未阻止官员觐见啊,是了,我正自不解,你为何要闯宫呢?难道……”说到这里苏平疆明白了,瞪起了眼,“这韶刚竟然如此可恶!胆敢阻断言路,真是死有余辜!”
贺然质疑的问:“数月不朝,又无百官入宫劝谏,你就不曾怀疑过?”
苏平疆红了脸,讪讪道:“最初有些官员来过,我或推脱不见或敷衍了事,后来没人来了,我还当是他们心冷了呢。”
“哦。”贺然笑了笑,平静道:“依我看来,阻谏之事邵尚在其次,倒是南姑娘的两位兄长恐怕难脱干系。”
“他们俩?不会吧……”苏平疆想了一下,不得不点头道:“这我还真得严查一下,阻断言路非同小可。”
“若真查出是他二人,我看也就罢了,富贵来的太快,他们难免会承受不起,放他们个闲职也就是了。”
苏平疆见贺然如此替自己着想,心下更加感激,拍了下几案略带讨好道:“难怪姐姐会看上你,你这人真是好的没的说!嘿,说到姐姐,我还有一事相求,她已来信斥责我好几次了,想是气坏了,你回去还要替我开脱开脱。”
贺然含笑点头,“你姐姐那边有我呢,是了,我又想起一事,新的王宫该建还是要建的,别太奢华也就是了,我们毕竟国小财弱,建太大了恐要伤民。”
其实在南荠邀贺然谈话时,苏平疆已暗自打消了再建王宫的念头,现在听贺然居然主动提出可再建宫殿,他真恨不得抱住贺然转上几圈,惊喜之余,他看到几案上放着小荷那把短剑,急忙递给贺然,道:“我这就给禁卫们下旨,你日后可带剑入宫,敢挡你者立斩!”
贺然见他兴奋的都快胡说八道了,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遂笑着起身道:“你明日就要临朝了,我就不多耽搁你了,今晚我要设宴与群臣欢聚,也就不请你了。”说着对他眨了眨眼。
苏平疆面上一红,手挽手把贺然送出殿外,临别再次嘱托他回去劝慰姐姐,还有就是别忘了劝阻百官跟他算旧账。
出了王宫,贺然在亲兵的护卫下溜溜达达的朝凤王府走去,没走多远就见一行人急匆匆的迎面而来,走近了才看清正是萧霄他们,原来萧霄他们刚刚得到消息,听说贺然险些命丧邵刚刀下,几个人都吓坏了,担心贺然会有什么不测,所以决定一起闯宫当面向苏平疆质询。
贺然心下感激,大街之上不便多讲,众人当即又返回了凤王府。
还未落座,许统就迫不及待的问起邵刚的事,贺然简要讲述了一遍,许统与苏戈听后都摇头叹息,他俩与邵刚都曾在定国公帐下为将,素来也有交情,不想他竟会作出这种事,愤恨之余也不无惋惜。
贺然接着又把与南荠、苏平疆的谈话有选择的讲了一些,他们三人对南荠本都怀有敌意,可听了贺然的讲述均大为惊奇。
许统难以置信的问:“照你说来,这南荠倒是个贤淑女子,难道我们错怪她了?”
贺然感慨道:“世人皆道红颜祸水,可女子生的美貌又有何罪?男人贪色娇宠她们,她们呢,或许会做些邀宠献媚的举动,以图拴住男人的心,仅此而已,所谓祸水之说,不过是男人用以开脱罪名的借口罢了,明明是自己意志不坚沉迷女色贪图享乐,到头来,出了过错反倒把罪责都推到弱女子身上,他们也不想想,没有男人撑腰,女人能成得了什么事?作得了什么恶?我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苏戈听贺然说的有些太投入了,急忙咳嗽了一声,用手偷偷指了指萧霄,对他连使眼色。
贺然猛然醒悟,转头见萧霄正冷冷的看着他,急忙陪笑道:“当然了,凤王虽也是绝世红颜,但却非弱女子,与她们自是不同。”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用男人撑腰也可以作恶了?”
“不不不,凤王心地善良,品性高洁,怎么会作恶呢。”贺然求助的望向苏戈与许统。
苏戈与许统均知他二人的微妙关系,互相使了个眼色,笑着起身道:“此间事情已了,我二人告辞了。”
这下萧霄倒有些难为情了,狠狠的瞪了贺然一眼,贺然跑过去拉住苏戈低声道:“兄长替我嘱托一下那些敢于直谏的官员,就说大王已经知错了,让他们就不要再提过往之事了。平疆毕竟还年轻,咱们得维护他的脸面。”
苏戈会心的一笑,道:“你定是在大王面前充了好人,这受累的活却要我来做。”
贺然哈哈笑道:“谁让你是兄长呢,我这懒兄弟不依仗你还能依仗谁?既然开口了,我索性多麻烦你一件事,今晚我要借凤王府宴请各位同僚,我从康国回来还没来得及与大家欢聚呢,就有劳你与大将军帮我去通告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