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是大将军的帅旗!”一个眼尖的偏将兴奋的高喊。
“老将军击溃了叛军的伏兵!”舍陵用手使劲在垛口上拍了一下,激动的看着贺然。
贺然偷偷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微笑着点了点头。
“擂鼓!”舍陵喊完,转头对贺然道:“军师!末将请令,带兵出城……。”
他还没说完,贺然就大喝道:“不可击鼓!鸣金!”
司鼓的军卒愣了一下,不解此时鸣金是何道理,可不敢违抗军令,只得放下鼓槌用力敲起悬挂的铜条,刺耳的鸣金声远远传开,华阳的帅旗慢慢停了下来。
“为何要鸣金啊?前后夹击明河公一鼓可擒啊!”舍陵焦急的问。
“我与老将军当初早有商议,合围叛军之时若城中无忧,则困而不打,待其粮草耗尽可不战而胜,这次大乱我们损耗甚巨,得节省些了。”
“哦……”舍陵不无惋惜的看着敌军的营寨。
“将军不用心急,我们身后还有数千里之地需要收复,有大把的功劳可立。”贺然明白舍陵的心意。
“嘿嘿,多谢军师提携,末将永世不忘军师大恩!”舍陵恭敬的施了一礼。
“入夜后别忘升起灯笼给山上的人发讯号。”贺然笑着说。
“是!军师要邀才女来听歌吗?”
“呃……,我就不听了,你派人去通知才女一声,她若来听你就陪陪她吧。”
舍陵心下奇怪,看了看贺然的脸色,没敢多问。
入夜之后,喧嚣多日的八辅城终于回复了往日的宁静,贺然仰面躺在床榻上,两眼直直的望着屋顶,听着城外隐隐传来的歌声,他的心思飘到了那让他朝思暮想的藏贤谷,离家大半年可算快熬到头了。
正当他神不守舍时,门帘一挑,林烟走了进来,贺然慌忙下榻相迎。
“才女没去听歌吗?”
林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去听了,你为何没去呢。”
“我生性疏懒,又不喜凑热闹,现在大局已定,总算可以歇歇了,是以才在此偷闲。”
“你还真是懒得出奇!”林烟抿嘴笑道。
贺然不自然的笑了笑,二人落座后,林烟看着贺然那脸古怪的神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声道:“林烟此来是向军师道贺的,恭喜军师奇谋平叛。”
贺然尴尬的苦笑道:“你就别再打趣我了。”
林烟正色道:“我并非打趣你,放敌兵入腹地再关门而击,这份胆略与气魄我先前就赞叹过,失内应而不慌,巧夺八辅城则足见军师的冷静与奇思,至于利用局势迫密离俯首听命,我想就是密离本人也会敬服的。”
贺然诧异的看着她,心虚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林烟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仓皇欲逃一节有损军师名头,小女对他人绝口不提就是。”
贺然刚刚挺直的腰杆又泄气的弯了下去。
“这也并非是军师之过,怪只怪你那亲兵太过慌张以至谎报了军情。”林烟善解人意的补充道。
“呵呵,才女不必为我粉饰了,这一仗得打太过冒险,能有胜局贺然自知侥幸,我于康国并无忠心,临危思逃也不以为耻,我饱受虚名所累,此战过后虚名当会更盛,你详知内情,应看出我本就是个贪图安逸的平庸之人,若不是为了……唉!”贺然没有说下去,重重的叹了口气。
“为了给两位姐姐保全一片安身之地?”林烟明眸闪动的看着他。
贺然黯然的点点头,忧愁道:“兵戈不息,永无宁日啊,易国不过弹丸之地,我真不知能撑到何时,也不知这大半年来可有什么变故。”
林烟沉默了一会,道:“生逢乱世,为之奈何?你走时可要告诉我一声,我为你送行。”
贺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叛军没有再发动像样的进攻,三日后粮草断绝,在如泣如诉的歌声中军心彻底瓦解了,只一夜功夫就有三万人归降,不过都投向了华阳的阵营,贺然坑杀降卒的名声实在是太坏了。
又过了两日,贺然刚要命舍陵出城收拾残敌,明河公率寥寥百余人解兵弃甲来至城下,点名请贺然出来相见。
贺然在众将的簇拥下来到城外,只见那明河公身材魁梧,面相庄严,虽已战败仍不失霸主之威。
贺然走上两步躬身施礼道:“臣贺然拜见!”
明河公不动声色的看着贺然,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就是贺然?好!人言贺然年少多智,今日终得一见了。”他仰天长叹,“老夫自诩精明,不想竟败于黄口孺子之手,羞煞!愧煞!”说着身子晃了晃嘴角流出了暗红色的鲜血,身边的人急忙扶住他。
贺然下意识的退了两步,舍陵低声道:“看样子他已服下毒药了。”
贺然看着明河公苦笑道:“这是何苦?”
明河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挣扎着仰头望向自己封地,死时露出了凄苦的神情,不问可知其必有难舍的牵挂。这时那百余亲随先后毒发,纷纷倒毙。
贺然走到明河公身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心中默念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也是一代英杰,如地下有灵,当知我是身不由己的,你不死我就不能回乡,想报仇你就去找……去找……你爱找谁找谁吧,要是非来找我,我也没有办法,不过那就算不上英杰了……”明河公临死看向他的那一眼令他有些悚然。
贺然还未起身,华阳与墨琚策马已然赶到,华阳朗声笑道:“军师为何对死人这般敬重啊?”
贺然慌忙直起身,笑道:“人死为大,他的死与我有些干系,我应当礼送他一程。”
众人虽不以为然,但大胜之余无人再理会这些,两军会师城上城下一片欢腾。
八辅城内酒香四溢,欢庆的锣鼓敲得震天响,康国终于摆脱了分崩离析的厄运,军民尽皆喜上眉梢。
华阳亲热的挽着贺然的手臂走入议事厅,墨琚与舍陵紧跟其后。再三推辞之下,贺然不得已坐上主位,舍陵在末座相陪,他与墨琚同为新贵,可却少了墨琚的那份从容,与华阳同席而坐显得颇为局促。
“此战得胜,密离军师功不可没,明日你我同去六辅城犒劳朔国将士吧。”华阳笑着对贺然说。
“这个老狐狸,迟迟才动手,害得我提心吊胆了好几日!”贺然心有余悸的笑骂道。
“军师真是沉得住气,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若不是密离军师派人过来送信,我恐怕现在还不知道朔国出兵了呢!”舍陵的话引得三人都大笑起来。
“后方情况如何了?”贺然收起笑容问。
“平山公余党只剩不足万人了,龟缩于三座城池之内,不足为患了,扬威侯在突袭德昌城的路上中了副军师的埋伏,兵马损失大半,逃入深山了,我们怕你这边撑不住,所以未去收复他的封地,就急急赶来。”
贺然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道:“斩草须除根,明河公精锐尽丧于此,北方失地虽广,想来不会再有大的战事,就交给墨军师与左将军吧,我想与老将军回兵德昌,不知老将军意下如何?”
华阳托着银须笑道:“老夫闲居多年,此番终得施展拳脚,这仗还未打痛快,军师怎就要调我回去?莫非军师嫌老夫年迈不成?”
贺然哈哈笑道:“大将军老当益壮,天下谁敢欺老将军年迈?但老将军总得给墨军师与左将军一点立功的机会吧,若这功劳都被老将军抢去了,太后就该发愁如何封上老将军了。”
众人哈哈大笑,舍陵感激的望着贺然,墨琚的目光则更有深意。
“难怪将士肯为军师卖命,军师体恤下属的这份心思老夫万万不及啊!”
“那就让平寇将军右郓随军师与老将军回去吧。”墨琚建议道。
“那怎么行?右郓所部的两万士卒皆是精兵最善攻城野战,虽说北方无大战,但还是小心为妙,我与军师带一万普通士卒回去就够了。”华阳摆手道。
贺然见墨琚望向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华阳与舍陵均是一愣,华阳皱眉道:“军师为何面带愁容?
贺然神色凝重的望着他道:“在下敬重老将军忠肝义胆。”然后转向墨琚,“与墨军师惺惺相惜。”最后转向舍陵,“与左将军有浴血之谊。”
三人不知他是何意,正面面相觑时,贺然忽然起身对三人拜了拜,沉声道:“论年纪我是三位的小兄弟,小弟如今有一事相求!”
三人尽皆变色,急忙起身相扶,华阳惊骇道:“军师这是何意?”
舍陵更是慌张,急急道:“军师对末将有大恩,这岂不折煞末将了。”
贺然直起身,看着三人道:“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小弟深知太后性情,她不会轻易放我回去,我又曾手刃过太后的兄长,结怨于国丈,如今康国大势已定,小弟已然无用,多在康国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是以想请三位助我早日离境。”
华阳与墨琚皱起了眉头,舍陵迟疑的问:“军师过虑了吧?大人于康国有盖世之功,太后深明大义,末将觉得不会……”
墨琚看了一眼舍陵,对贺然道:“军师有何计议?我与老将军定会鼎力相助。”
舍陵听墨琚这么说,意识到事态严重了,连忙道:“大人有事只管吩咐,若无大人帮扶,末将现在能不能活在世上都难说,军师与国丈结怨皆因末将之故,军师有事,我舍陵若袖手旁观那还算是人吗?!”
贺然感动的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平静的望向华阳。
华阳看了看墨琚,叹道:“唉,先前墨军师曾对老夫提及过军师回国或有不顺,老夫并未在意,只当是墨军师想的太多了,现在你既然也有此顾虑……,唉,你我三人当日相聚之后,墨军师就讲过,易国有军师坐镇,北挡顺国,南牵赵人,可使我康国从容蚕食赵土,易国虽小却举足轻重,老夫对军师之才也颇为敬重,更敬佩军师人品,墨军师能破格提升全赖军师一力保举,于公于私老夫都要助你回去,你要老夫作什么尽管明言吧。”
贺然看着三人,心中一热眼圈有些红了,“我来八辅城之前本已想好脱身之计,可在下曾收留了一个孤苦民女绿绳儿,太后执意不肯让我带她同行,当时我就知太后无意放我,我要只想自己脱身就不劳烦三位了,可我不能扔下绿绳儿,所以我想请老将军回德昌城后遍邀百官,为我办个送行酒宴,声势越大越好,这样太后就不好为难我了,然后再派一旅精师送我过赵境,呵呵,我们六国虽有会盟之约,但赵王视我如眼中钉,我不得不防他。”
“这个不难,交给老夫就是,有老夫在,谅也无人敢动军师!”华阳昂然道。
“末将亲自带人送军师去易国!”舍陵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这样做无疑对他的前途很不利,是以须下很大的决心。
贺然拍了拍舍陵,道:“将军不必为我自毁前途,有老将军助我就足够了。”
舍陵乃是热血汉子,说什么也不依,激动之下竟与贺然争执起来。
墨琚在旁劝道:“将军心意军师领受了,但我们若作的太过了反而不好,有挟兵吓主之嫌,这样吧,你我二人各派一个偏将托身相送,一则可全你我对军师感恩之情,二则可为军师壮一壮行色。”
这托身相送是此地极重的礼仪,只有主人对客人极其敬重且因故实在无法相送时才会使用,所托之人当是主人的亲近之人,额涂丹血手持发丝以示主人诚意。
想到贺然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又受到老将军仗义慷慨的气概感染,舍陵动了真情,说什么也要亲自去护送贺然。
“你二人以托身之礼相送,太后与国丈自然会明白你们与军师的情义,你们在外手握重兵,这样反而会更好些,左将军当明此理!”华阳出言劝道。
舍陵对华阳一直是敬畏有加,现在老将军发话了,他不敢再执拗,只得勉强答应下来。
商议已定,贺然一刻也不想耽搁,急着就要启程,舍陵这下不干了,言道,此间一别不知何年再会,怎也要痛饮一场,又提到贺然在城头曾许诺过擒了明河公后要与将士不醉不休,墨琚在旁也苦苦挽留,贺然无奈,只得聚了众将欢饮至大醉。
转天一早,贺然与华阳点兵出城,行至十里长亭,贺然在马上见林烟端坐其中,不禁一咧嘴,昨日喝的太多了,竟然把她给忘了,他急忙翻身下马上前相见。
林烟对他哼了一声,持酒先献于华阳,华阳略知他二人之事,饮了酒笑着拍了拍贺然的肩头上马先行了。
贺然硬着头皮道:“我本要去向才女辞行的,可不巧,偏偏……呃……不,全因……嗯……嘿嘿,昨夜被舍陵他们灌的大醉,实在是忘却了。”他的确编不出恰当的理由了,最后只得实话实说。
“哼,军师公务多忙,自然不会把我们放在心上。”绿墨恨恨道。
林烟用眼神止住绿墨,双手递过酒樽道:“林烟有幸得军师怜护,略备薄酒以壮行色。”
贺然道了谢,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如此者三,敬罢酒,林烟递过一个小包袱,道:“无它相送,这乃是我亲绣的一面大旗,请军师笑纳。”
贺然展开大旗,只见淡蓝色的锦绸上绣着一个斗大的“贺”字,字体飘逸而不失刚劲,旗侧绣有象征智慧的瑞兽,绣工异常精美,那瑞兽神态安详从容活灵活现。
走出很远后,贺然回身看时,林烟犹在路边朝他张望。
大兵临近德昌城时,齐敏率百官迎出三十里,人人喜不自禁,绿绳儿更是喜极而泣,缠在贺然身边一步不肯离开。
回城后齐敏封贺然为千秋侯,定国军师,其余诸将皆有封赏。
散朝之后贺然即被召入内宫,宫女才一退出,齐敏就勾住贺然的脖子在他脸上一通乱吻,兴奋的俏脸都发红了。
“你真是个大宝贝,我真不知该如何奖赏你才好,过些日子我就封你为逍遥公,再为你与绿绳儿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婚事,我亲自为你主婚!”她似乎忘了贺然是要回易国的。
贺然早料到会是这样,也绝口不提回国之事,一双手在她诱人的身上抚摸着,坏笑道:“我这些日一直在想念太后的那个浴池。”
齐敏妩媚的白了他一眼,挑逗道:“你只想那浴池?”
贺然把手伸进她衣裙中,淫笑道:“是有康国太后的浴池。”
一对戏水鸳鸯疲倦的爬出浴池后,贺然思忖着华阳应该已把要举办送行酒宴的消息发布出去了,用这种一举两得的方式稳住齐敏让他感觉很愉快。
二人走出浴室,一个宫女凑在齐敏耳边说了几句话,齐敏脸色立时就变了,她转向贺然方才的柔情蜜意一扫而光,盯着他看了许久,齐敏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句:“你乃天下第一薄幸之人!”
回到御书房,二人相对而坐,齐敏冷冷的看着贺然一言不发,最后贺然有些沉不住气了,讪讪道:“你别怪大将军,这是我的主意。”
齐敏哀叹一声,道:“有大将军帮你,我想留也留不住你了,你真如此狠心吗?”
贺然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咬咬牙直言道:“我知你对我颇有情意,恕我直言,敏儿你更喜江山,患难与共时你对我多有依赖以至生情,难不成你此后真能日日陪我饮酒赏月,嬉戏享乐吗?你心在朝堂,我心在山野,与其日后反目不若此刻分别,彼此还能留一份牵挂与思念。”
“我……。”齐敏张了张嘴,又顿住了。
贺然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敏儿啊,正因为你对我尚有情意,我才敢鼓动大将军帮我,我何尝舍得下你,可……”他没有说下去,齐敏绝不是花前月下的那种女人,一旦专心政务,郎情妾意就会随之转淡,到时自己别说回易国,这条小命都堪忧了。
齐敏哽咽道:“你就是薄幸人!只想着苏夕瑶与竹音!”
贺然看出她动了真情,温柔的把她揽入怀里,哄劝道:“我真是舍不下你,我这些日子出生入死的还不是都为了你?”
“我就是不放你走!”齐敏咬着樱唇发狠道。
“唉,我知你是真心留我,可一定还有别人劝你把我留在康国吧?”
齐敏脸色微变,没有说话。
贺然淡淡一笑,道:“若我猜的不错,国丈就不想让我走,还会有些糊涂东西劝你不可放虎归山,以免日后危及康国。”
齐敏急声辩白道:“我并非是听了他人之言才留你的,也绝无害你之心!”
贺然深情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我知道,这些人都是鼠目寸光,你如今当已知墨琚的雄才大略,他肯托身相送,忠勇无双的老将军肯为我奔走,皆因他们看出送我回易国对康国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就放我回去吧,康、易两国就此联盟,携手共图天下。唉,说心里话,我真恨不得把你带回藏贤谷,疼爱你一生一世!”
齐敏听贺然最后那句话说的挚诚凄苦,不禁嘤嘤而泣。
春风初至,绿芽新萌。
齐敏率百官把贺然送出城外,赐过御酒,齐敏把绿绳儿拉到身边,褪下腕间玉镯亲手替她戴上,亲切道:“莫要忘了我这个姐姐,莫要忘了康国,若有人敢欺负你,姐姐决不饶他!”
绿绳儿大为感动哭的跟泪人似的,贺然看齐敏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拉拢她,不禁暗自苦笑。
齐敏转向贺然时,眼圈已经红了,贺然见状鼻子一酸眼圈也红了,他怕自己失态也怕齐敏失态,深深施过礼,咬着牙上了马。
华阳一直把他送到赵国边境,反复叮嘱过负责护送贺然回国的将领,华阳对贺然拱了拱手,道:“军师对康国的大恩大德,华阳永世铭记,望军师一路珍重!”
贺然恭敬的施礼道:“晚辈能回易国,全赖老将军相助,大恩不言谢,唯祝老将军福寿绵长,晚辈就此别过!”
贺然上马后,华阳抽出肋下宝剑,以指弹剑,放声而歌,众将纷纷持剑在手,高声应和,清悦的剑鸣伴随雄浑的歌声响彻山野,令人荡气回肠。
一行北归的南雁划空而过,似是受了歌声的惊扰,振翅长鸣,斜斜的冲入云际。
望着贺然踏上赵国疆土,华阳刚要转身,耳边突然传来渐行渐远的歌声: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