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然下了榻,看了一眼娇慵甜睡的怡妃,轻手轻脚的走出内室,坐在外室的几案前喝了杯茶,他愁眉苦脸的想了会心事,走出门时,看见席群正坐在凉亭内向这边张望。
贺然慢步踱过去,席群把他迎入凉亭,不等他坐下,就生气的抱怨道:“他们竟然连我都不放出去!”
贺然眼望天空,笑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他们是防你出去泄露我被困这里的消息。”
“莫非他们想对大人不利?可大人有秘使之名啊!”席群倒也乖巧,学着贺然的样子望向天空,可脸色就没有贺然那么自然了。
“恰恰是这秘使名份让我作茧自缚了。”
“小人不明白……”
“我本想到这里后用散布消息的手段把秘使变成明使,可还没等做足功夫,就被太后弄到了宫里,现在唯有任人摆布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可小人已经把消息散布出去了呀,巡查等人不是已经知道大人的身份了吗?太后若敢扣留他国使臣,岂不要失信天下?”席群侧脸看着贺然。
“糊涂啊,秘使既是秘密而来,那秘密而去也是应该的,她把我藏在深宫或干脆杀了,对外只说我已秘密回易国了,不就可以推的一干二净了吗,大王他们不见我回去,多半还会以为我是死于归途,即便怀疑康国也找不到证据。”
“啊!他们为何要这般对待大人?”席群失声低呼了一声。
贺然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我尚不知太后要把我怎样,你且不要慌乱,不可显露声色,我要找机会探一下她的心意再做打算。”说完脚下踢着一颗石子,朝自己房屋走去。
席群看他还有心踢石子玩,佩服的都快疯了,心道,我的大人啊,你可真够心宽的,再做打算?这里就咱俩人,人家要想对咱们不利,你还能再做什么打算啊?!
贺然回到屋中,面无表情的坐在几案前轻轻摇晃着身子,不一会怡妃醒了,贺然温柔的帮她穿衣,恰在此时太后挑廉走了进来,怡妃羞得急忙用被子遮住身体。
贺然走上前躬身施礼,太后哼了一声,道:“你就不能安静些,何苦让那些人枉死?”
怡妃闻言诧异道:“他何时出去杀人了?”
太后气声道:“他让那个亲兵故意与门前守卫争吵,泄露自己身份。”
贺然眨着眼睛道:“那些不都是你心腹吗?”
太后生气的看着他道:“你自然知道人多口杂的道理,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试探我,你莫忘了,你是我的恩人,我把你藏于这里是为保护你,等赵国那边风声松些,我自会派人送你回易国,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贺然连忙躬身道:“外臣不敢!”
太后冷冷道:“我本以为你是明白人,有些话不需我嘱咐,若再让我这般劳心,后宫那些美人你就别想了,老老实实的在这别院里独自欢愉吧!”
怡妃穿好衣裳,走到贺然身边嗔道:“你这人真是没良心,敏儿如此待你,你却提防于她。”说着又掐了他一下,“人道你杀人如麻,这番我可见识了,命亲兵动动嘴皮子,就要了那么多人的命!”
贺然诺诺连声,心里却骂道:你们杀了人,却怪我狠毒,你们大爷的,太没品了。
接下来几日贺然整天无所事事的陪怡妃嬉笑,她最后索性就住进了别院。
这日贺然算了下,太后已经七天未曾来这里了,他有些坐立不安了,早、中、晚三次前去求见都被内侍官以各种理由挡了回来。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贺然又气又急满肚子怨恨,回别院的路上,经过一方池塘时,贺然见一个清丽的女子在宫女的簇拥下正在观鱼,不禁多看了几眼,不想那女子冷傲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入了旁边的院落。
“这是何人?”贺然停住脚步问身边的太监。
“禀尊客,这乃瑾妃娘娘。”
“甚合我意,太后可吩咐过你们?”
太监们心领神会,急忙应诺着在前引路。
贺然带着邪火闯进了瑾妃的寝室,肆意的进行了一番发泄。
接下来几日,每被太后拒见一次,他都要去闯一个妃子的寝室,可太后依然不见他,倒是那些被他糟蹋过的妃子们在他路过时纷纷倚门而望,用或幽怨或含情的目光试图把他引过去。
贺然开始还用给竹音公主报仇的借口为自己的荒唐行为开脱,后来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泄气的躲在别院里不再出去了。
这日晚饭后,太后终于来了。
贺然见她一脸喜色,淡淡的问道:“易国太宰苏戈离开德昌了?”
太后脸色立变,沉声道:“是谁告诉你的?”
贺然看了一眼身边的怡妃,太后皱眉道:“你莫要想嫁祸她,姨母不知此事。”
贺然微微一笑,对怡妃道:“爱妃可先回去,明日再来与我欢愉。”
怡妃听他称自己为爱妃,分明是在占太后的便宜,不禁吓的俏脸发白,连连对他使眼色。
太后静静的看了贺然一眼,转面对怡妃道:“姨母就且暂避。”
看着怡妃出了门,太后盯着贺然问:“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贺然故意压低声音道:“平山公。”
太后微一皱眉,随即啐道:“你骗我,他恨不得杀了你,绝不会给你传信!”
“那你猜是谁?”贺然眉峰一扬,面带轻浮的问。
太后凤目中清光闪烁,皱眉沉吟不语。
贺然悠闲的坐了下来,道:“你莫乱猜了,我可不想让你再乱杀亲信,这是我猜出来的,我秘使康国久久不回,易王必定担心,得知康王薨逝的消息,自然会派人来以吊唁之名来找我,苏戈乃太宰,又与我颇有情义,故以我猜来的必是他。”
太后闻言松了口气,笑道:“难怪你这些日急着见我,好聪明的军师!”
贺然盯着她,不动声色的问:“你是打定主意不放我回去了?”
太后略带愧色的坐到他对面,拉着他的手,面色哀婉道:“你既猜出来了,我也不瞒你了,现下我母子与康国均处危难之中,你就留下来帮帮我吧。”
贺然垂下眼帘,轻声问:“你是如何向苏戈解释我去向的?”
“我说你早已秘密离开康国了。”太后低下头不敢看他。
“唉,你这是顺便调拨了易国与赵国的关系啊,我过些日子再不回去,大王他们难免会猜测我是在归途被赵人所害。”贺然苦笑摇头。
太后心事被猜中,神色有些慌乱了,急忙道:“这并非是我的主意,是平山王要这么作的。”
贺然冷冷道:“有西屏牵制赵国还不够吗?赵国此刻已如欲坠危巢不堪再加一指之力,易国虽小,却有数万虎狼之师,若真与赵国开战,你就不怕赵国因难承重负而分崩离析吗?这对你康国有何好处?”
太后脸色微变,把贺然的手抓的更紧,急声道:“这便如何是好?”
贺然冷哼道:“平山公乃无能之辈,他的话你也肯听?枉你这般精明!”
太后羞愧道:“你莫要怪我了,我再怎么讲也只是一女子,先王在时又不许我参议军国之事,遇事自然不能象你想的那般周全,你快想个挽救的法子吧。”
贺然见她害怕,心中暗喜,皱眉想了一会,道:“你立刻派人宣称我因途经赵国时遇阻,不得已又返回了康国,就可安易国之心了。”
太后站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又缓缓的走了回来,坐在贺然身侧小声问:“你是不是想让苏戈得到消息后转回来接你?”
贺然见她猜透自己用意,心中暗骂了一声,笑道:“应付内忧外患的计策我都替你想好了,你还留我何用?不如早些放我回去,免得因为一人而伤了康、易两国关系。”
太后默默想了一会,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道:“我身边就缺你这样的谋臣,你就留下来帮帮我吧,什么事我都依你。”说着把动人的身子靠入贺然怀里。
贺然苦笑道:“你未免太看重我贺然了,康国人杰地灵,机谋胜我者何止万千,你何苦依赖我这外臣。”
太后在他怀里轻轻扭动着身子,嘟着嘴道:“康国的那些谋臣各有派系,我一时找不到可信赖之人,你是我的恩公,我不依赖你又去依赖何人?”
贺然被她用身子挨挤的浑身燥热,急忙用手固定住她,道:“你莫要作糊涂事,万一如我方才所讲……”
太后不待他说完,就用樱唇堵住了他的嘴,一阵缠绵过后,太后俏脸泛出潮红,娇喘道:“易国之事我还要仔细斟酌,你也不要讲了,今夜我要好好报答你上次的救命之恩。”说着动情的抚摸起他的脸颊。
贺然见她又要戏耍自己,气的笑了出来,捏着她嫩滑的脸蛋道:“太后在此逗留够久了,该回去了。”
太后噗嗤一笑,娇声道:“我这次可不是与你相戏,平山公去家乡为先王作安魂祭祀了,十天半月都回不来,我把他安插在身边的眼线都支开了,今夜任你欢愉。”说罢羞涩的把头埋进贺然怀里。
贺然暗自苦笑,在自己已经不愿中计的时候,她却使出了美人计的精华部分,偏偏自己对这具撩拨过自己数次的身子充满了渴望与好奇,男人的本能让他无从抗拒。
你要认为能用美色留下我,你就太小看我了!贺然找到合适的借口后,立刻就行动起来,他把媚眼如丝的太后抱到榻上,伸手解开了她的衣带。
当要去剥她衣裙时,太后似是难忍羞涩推推掩掩的做着轻微的挣扎,那种半推半就的娇羞模样着实令贺然血脉喷张,及至****半露,贺然呼吸急促起来,正当他急着要尽观春色时,忽然从宫内传来一阵铜锣之声,依稀能听到有人在叫喊。
太后猛的坐起身,侧耳听了一下,略带紧张的对贺然道:“发现刺客了。”
贺然大感扫兴,一边她整理衣裳,一边平静的说:“你且不要出去,刺客若是为你而来,怎也不会想到你会在这里。”
太后点点头,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平静下来。
此时太监来到门外请驾回宫,太后扬声道:“你等在外面小心守卫,不要慌张,勿要让刺客发现这里有异,立刻派人通知大王那边加强防卫。”
太监领命去后,她眼望窗外,皱起蛾眉,猜测着是何人派来的刺客。
贺然不想打扰她,独自安静的坐在几案前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嘈杂声忽远忽近,过了一会终于平息下来,他松了口气,刚要起身,猛然发现帘笼轻轻被微微挑起,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贺然大惊,刚要呼喊时,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闯了进来先一把捂住太后的嘴,然后对贺然急声道:“军师勿惊,我是来搭救大人的。”
贺然惊疑道:“何人派你来的?”
“太宰!”那人急促的回答。
贺然大喜过望,不再耽搁跳起来朝外就走,那人低声问道:“这妇人可杀得?”
贺然明白他是想杀人灭口,急忙道:“不可!”说着从怀中抽出短剑割了一块衣襟塞住了太后的嘴,然后解下她的衣带捆住她手脚把她塞入被中,口里低声道:“得罪了,日后有机会再与你欢愉吧。”
出了房门,那人搂住贺然的腰,双膝微屈向上纵起,贺然如腾云驾雾般随他上了房顶,那人轻身功夫虽好,无奈贺然太重了,落下时还是踩碎了两片屋瓦,这立时就引起了外面护卫的注意,几条黑影悄无声息的窜上了屋顶,看到他二人后,随即就发出了呼喝声。
那人见行迹败露,把贺然夹在肋下发足狂奔起来,贺然只觉耳边生风,忽而腾空忽而下坠,不一会就眩晕的几欲呕吐。
贺然见身后那几条人影越追越近,他们的功夫显然与搭救自己之人相差不多,听到四下都是呼喝声,贺然心中长叹一声,对那人道:“放下我吧,这样你也逃不脱了。”
那人吐气开声道:“我死也要把大人救出去#”说完脚下加力施展身形朝一处树林窜去。
进了树林,贺然趁他喘息之机,沉声道:“你快走,枉死无益,留得性命下次还能再来救我!”
那人着急道:“可大人若被他们擒回去,岂能活命?”
贺然平静道:“我在此无性命之忧,你快些走,追上太宰让他连夜奔逃,否则他也走不了了!”
那人稍一迟疑,贺然厉声道:“你要抗命吗!”
那人自知无力救贺然出去,跺了跺脚,说了声:大人保重!身形一闪,朝树林另一端窜去。
贺然一边摇晃着身边的小树朝外走,一边高喊道:“放下刀剑,我二人束手就缚!”
众人听到他的呼喊,纷纷围拢过来,那几个从别院一路追来的护卫见只他一人出来,上前施礼道:“尊客无恙就好,不知那刺客可还在林中?”
贺然故作惊慌失色的喘息了好一会,才胡乱指了个方向道:“朝那边跑了。”
侍卫们早已急的要疯了,不待他说完,几个人就窜了出去。
贺然被半押半送的带回了别院,宫女进去禀报后,太后传命请他进去。
贺然走进屋子,见太后端坐在几案前不动声色的盯着他,就上前敷衍的行了礼,垂头丧气道:“这次的救命之恩你就不用报了,算我奉送的。”
太后看着他那沮丧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声道:不报怎行?那般紧急时刻你宁可耽搁时刻捆绑我,也不忍伤我性命,这份恩情比上次的拔刀相助还要重呢,我倒觉得应加倍报答才对。”
贺然盯着她道:“你若真念我对你有义,就请放过苏戈他们。”
太后目光转冷道:“这苏戈太也的放肆!身为使臣却胆敢派人入宫行刺,我已派人去追他了。”
贺然软语相求道:“这也并非全是他的过错啊,你若不把我软禁在宫内,他也不会派人来这里查找,这可不是什么行刺啊,看在我的情面上,放他回去吧。”
太后轻哼一声,看着贺然道:“你易国能人不少啊,我对这个苏戈说你已秘密离开康国时,他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还说要派人沿路去寻你,不想他心中却已怀疑到你被我藏于宫中了,有这么多能人,难怪易国能凭弹丸之地而屡挫强敌。”
贺然知道她现在见到良臣就眼红,急忙道:“这苏戈最早乃易王家臣,对易王忠心不二,你还是莫要为难他了。”
太后凤目含威,盯着贺然道:“他出使期间,派人搅扰王宫,我若放了他,康国还有何颜面?我这王宫在世人眼中岂不成了谁想来就来的闹市?”
贺然见她不讲情面,心中不免发慌,有些着急道:“你若把他也扣下,我易国失去两位重臣,如何抵挡顺国?易国既亡,顺国必将如你们一般蚕食赵国之地,到时局势就难料了。”
太后仰起俏脸,笑道:“你不用吓我,我此刻如坐危楼,外有强敌进犯,内无良臣辅佐,稍有不慎就会国破身亡,我顾不得那么长远了,倒是眼下杀了那苏戈能振一下我的声名,或许还能赢得几个大臣的拥戴。”
贺然听出她是在跟自己耍无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如何才肯放了苏戈?”
太后见他屈服,抿嘴笑道:“只要你肯留下来,我绝不为难他!”
贺然颓然的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道:“你要留我到何时?”
太后太后喜上眉梢,本想说要留他一辈子,可看了一下他黯然的神色,改口道:“等我真正掌控了康国大权,你到时若还想走,我就放你。”
贺然低头沉默了足有一炷香时间,才涩声道:“平定了三王叔之乱,你放我回去。”
太后皱眉道:“你估计那需要多久?”
“顺利些需一年,若期间有差,就难说了。”
太后心中不满,想把年限定长些,可偷眼见他满面凄苦之色,担心把他逼急了反而得不偿失,急忙答应道:“好!一言为定!”
贺然艰难的点点头,道:“你的人把苏戈带到德昌后,我要见他一面。”
“我如果捉不到他,你是不是就不帮我了?”太后轻声问。
“不,我并非此意,我见他是因为有些事要对他讲,呵呵,我决定留下一来是身不由己,二来是为苏戈,三来不帮你平定内乱,我担心康国会就此一蹶不振,赵国少了强敌,就有闲暇打我易国主意了。”
太后听他说出第三个原因后,知道他是真心要帮自己了,开心扑到他怀里,喜笑颜开道:“天助我也,你真是我命中贵人!来,敏儿要好好报答报答你。”
贺然想到要很长时间不能回易国,心中万分凄苦,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苦笑道:“刚受过刺客惊扰,你还有这兴致?”
太后媚笑着伏到他耳边道:“知道你肯真心帮我,我兴致颇高呢,我要让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你那两个美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