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顺国连战连败不足两个月几处重要关口就已失守,番邦大军眼见就要长驱直入,可不知顺军用了什么奇谋妙计突入关内的番人被打的鼠窜而归,此后不久,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顺人不但没有随后掩杀竟而还与之在战场上缔结了盟约,紧接着顺人大开边防,数万番兵出其不意的从顺、赵边境杀入赵国,以雷霆之势从侧后痛击防御番境的赵军戍卒,赵军猝不及防被杀的一败涂地伤亡大半。
解决了赵军主力,番邦兵分数路掳掠而行,顺人则紧随其后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占据了一座又一座城池,两国狼狈为奸各取所需配合的相得益彰,仅仅月余赵国就失土四百余里城池三十余座,顺人可以说毫不费力的就补回了先前所失。
这一连串急转直下的变化令贺然目瞪口呆,照这样下去赵国岂不就完了吗?
时郎也是愁眉不展,顺人的狡诈与番人的勇猛着实令他二人头疼。
更愁的是赵慜,顺、番边关接连失守,守军遭到重创这让他心头都在滴血,那些可是赵国精锐之师啊,最可怕的是北边门户一开已无险可守无兵可调了,番人与顺人只要高兴随时可以兵进定阳。
在这南北两边均已万分危急,赵国即将倾覆之际,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同时向易、康、朔三国派使请求救援,派来易国的使臣在朝堂上几乎是哀泣而请,言道,只要易国能帮他们赶走番人痛击顺人,赵王愿割十城之地,来日联手灭掉顺国赵王只取三成余者七成尽归易王。看来赵慜是恨透了顺人,只要腾出手来第一件事肯定就是灭顺。
救援赵国之事容不得易国犹豫,就算赵王不派使臣来求兵易国也得主动相助,一来是赵国这么快就灭亡对易国绝不是好事,二来番人兵锋挺进太深已危及到易国了,随时可以转向攻打易国,与其让人家打到家里来就不如在赵国境内开战了。
贺然此刻又是心急又是恼恨,顺人与番人的行动妨碍了他的西屏之行,可局势发展到现今的模样他也不得不强压下解救暖玉夫人的迫切心情,再怎么着急也不能置易国危险于不顾啊,再说这个时候赵慜更希望的是易国替他扑灭后院之火而不是去攻打西屏,毕竟比较起来这边要危急的多。
贺然是胸中燃着熊熊怒火起兵的,三万原本要南下的精锐转而北进浩浩荡荡的开进了赵境。同行的还有驻守在这里的黄珆的一万赵军。
在广袤的大平原上朝北行进了四百余里,贺然在一座稍大的城池暂停了兵马,据报番兵正在不足百里处与赵军鏖战,那里是最后的一段山区。
黄珆见贺然停住大军,心急火燎的跑来询问。
贺然站在城头指着外面广阔平缓原野道:“我刚问过此地向导,交战地域山势不险,我们赶过去时恐怕那里已然失守了,先前一路都是这种平原,与番兵在这种地势上遭遇无疑是自投罗网。”
“那……那军师之意就不去援助苦战的将士们了吗?”黄珆心中忿忿然。
“不是不去救,是救不了。”贺然听他语气有责问之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黄珆心潮激动,提高嗓门道:“末将斗胆敢问军师,如果此刻苦战的是易国将士,难道军师也不去救吗?”
听他这么一问,贺然神情倒缓和了些,道:“我是诚心来帮你们,并非是眼见赵国将士处境危急无动于衷,如你所言就算那里的是易国将士,我也不会去救,我们现在的职责是在确保定阳无忧的情况下寻机痛击敌军,而不是去送死。”
黄珆其实是十分敬重这位易国军师的,更加佩服他的打仗本领,可此刻他眼睁睁的就是见死不救这难免让黄珆心生猜忌,疑心既生越想越觉自己猜测不错,他毕竟是易国人,赵国将士都拼光了他才高兴呢,思及此处黄珆看了看朝廷给易军派来的两位辅军大臣,拱手道:“两位大人之意如何?”
那两人得了赵王嘱托,只要易军没有异动一切皆听易国军师吩咐,不得干涉他用计设谋。此刻见黄珆征询他们的意见,二人相视一眼对黄珆拱手道:“黄将军,还是听军师吩咐吧。”
黄珆惨然一笑,道:“黄珆怎能坐视同袍浴血苦战而不去救援?四境将士皆兄弟,不去相救来此何干?”
贺然听出他最后一句是在指责自己,绷起脸道:“去就是送死,黄将军莫不是没和番兵打过仗吧?”
“黄珆确是没与番兵交过手,据末将所知,军师也没与番人对阵过吧?”黄珆语气已带不敬。
贺然没有一丝怒容,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本军师的确没和番人对阵过,但却深知番人作战之法。”
黄珆面露讥笑之色,道:“军师真不愧是神奇军师,未曾交手就熟知敌方战法,实在是令人钦佩。”
贺然看出难以说服他,自己如今不过是盟军身份助战,职位虽比他高却也不好以军令约束,看样子就算自己下令他也未必遵从,没必要讨那没趣,遂淡淡道:“黄将军若执意去救同袍,那就请自便吧,本军师说什么也是没用,不过既然是盟友,本军师就再提醒黄将军一句,关隘未失将军可战,若关隘已失还是速速退回为好。”
“多谢了!”黄珆冷笑着拱拱手,然后对两位辅军大臣道:“二位大人可要多加小心埃”
贺然没理他带刺的话语,面色平静的望着广袤平原。
黄珆愤然离去,不久城外赵军大营就响起了启程的号角声。
还未接敌分歧已生,两位辅军大臣愁眉紧锁,其中一个问道:“军师可是要在此地迎击番兵?”
贺然摇摇头,拍拍身前墙垛道:“城墙高不过丈,根本挡不住敌兵冲击,城外又无险可守,非用兵之地。”
“那军师的意思是……”
贺然把目光转向身后,道:“向定阳方向撤吧。”
“还要撤?撤到哪里?”那人神情也有些不满了。
“哪里地形适合作战就撤到哪里,给我多找些熟知附近地理之人,不知地形无以用兵。”贺然说罢朝城内走去。
不知是执行军令严格还是发泄不满情绪,两位辅军给贺然找来的向导多达二十余人,贺然倒是很高兴,好酒好菜的招待着那些人,边喝边聊详细的了解着这一带的地形,最后留下了七八个佼佼者充当随军向导。
得出的结果与这里守将介绍的差不多,这一带根本没有适合设伏的地点,不过贺然也得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那就是南行几十里林木渐盛,这让贺然不由想起最初与牧山去定阳时一路经过的那些原始密林,一个计划迅速在他脑海中成型了。
有了初步的打算,他立即召来两位辅军,直截了当道:“有件事你二人必须立刻去做,越快越好。”
“请军师吩咐。”那二人神情还算恭敬。
“我要你们尽最大之力把方圆百里之内的民众立即南迁,一定要在番兵赶来前迁至于鹤鸣、黑松一线,可携带之物仅限于细软、粮食,这件事关系定阳安危,听明白了吗?”
那二人互望一眼,均面露难色,“一下子迁动这么多人,恐怕会生乱啊,再说流民本已够多了,我们再迁恐怕无法安置埃”
贺然坚定道:“就是生乱也要迁,你们告诉百姓,番兵肯定是要打过来的,不要让他们心存侥幸,就是用刀逼也要逼他们走,安置问题你们不要想太多,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回来了,但这话只能你二人知道,千万不要说出去。”
二人听出贺然似乎已想好了破敌之计,互相商议了一下道:“我们这就派人联系各地城守,不过有一点要禀明军师,我二人并无权号令他们,诸位城守会不会照着去做可就难说了,这一带牵涉一位国公两位侯爷的封地,这事不好办埃”
贺然扬了下眉毛道:“那就以我军令传下去吧,赵王邀我助战,这片区域如今被我选为战场,不从我军令者本军师将以耽误军机之罪处置,一次杀几万人的事本军师又不是没做过,想领教的尽管留下来。”
贺然的语气虽还是很平淡,可二人听的却心中凛然,此时此刻这位看似依然随和的易****师在二人眼中仿佛陡然变了模样,那种无形无质的威严几乎是一瞬间就压得人气息凝滞了,那股肃杀之气更是令人心生寒意。
贺然再次叮嘱道:“一定要快,我估计前方将士抵挡不了多久了,如果不能赶在番兵到来之前迁走百姓,那他们可就要遭殃了,迁徙路线上我会派人沿途设防护卫千万不能让百姓乱跑,切记切记!”
这话让二人又觉得这位易国军师还是很有人情味的,至少现在这些都是为百姓着想。二人不敢多言了,躬身领命而去。
其实贺然哪里是为百姓着想,他不过是拿这些百姓为饵罢了,番兵犯境无非就是掳掠钱财与人口而已,只有大批迁走百姓番兵才会沿着他设计好的迁徙路径追下去,下一步就是能不能设好陷阱了,这一点贺然现在还一点把握也没有,他必须得立刻就去寻找理想中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