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相偎的调笑了一会,贺然装作漫不经心道:“思静那小丫头说姐姐自来西屏后就神闲意懒了,可有此事?”
暖玉夫人剥了一粒水果塞到他嘴里,反问道:“我何时不是神闲意懒的?”
“这倒也是,姐姐清心雅意和我一样不喜多事。”
暖玉夫人横了他一眼,“你还不喜多事?你都跑到康国去折腾了,整个天下都让你搅得一团乱了,那你要喜欢多事该如何?这天下还容不下你吗?”
贺然哈哈笑道:“我还不是被逼的,要是没人逼我,我巴不得老老实实的呆着呢。”
“那你这次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吧,保准没人再逼你了。”暖玉夫人专注的剥着水果。
贺然被噎的差点喘不上气,他眨了眨眼睛道:“嘿嘿,好,我正求之不得呢,西屏人待姐姐可还好?”
暖玉夫人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专心的剥着水果,道:“西屏君臣待我都很好,这里没有你们易国的密探吗?你是从不留心我的消息呢,还是明知故问呢?”
贺然咧了下嘴,急忙道:“我怎会不留心姐姐的消息,我只是怕他们所报不准,那……姐姐……嗯……”
暖玉夫人在铜盆中洗了洗手,一边用丝帛擦拭一边淡淡的说:“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少在我面前吞吞吐吐的。”
贺然凑过去,抓起她的玉手替她擦拭着,小心翼翼的问:“思静说姐姐自来西屏后就很少会客了,这是为何啊?”
暖玉夫人想收回手,可抽了几下没抽动索性就任他握着,眼睛望向门外道:“这个小丫头真是多嘴!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贺然摇摇头。
暖玉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有些难为情道:“我昔日艳名远播,热衷于结交天下名士,你可知其中缘故?”
贺然轻轻的抚摸着她滑软的玉手,眯起眼睛想了想,道:“姐姐是想延续自身血脉?”
暖玉夫人惊奇的道:“你如何知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当日金典大哥告诉我,你卜师一门从不婚嫁,还有你只让奇士才俊留宿,我就已想到卜门可能是在用一种奇特的方式选择优良基因……不,呃……是优良精血以传续自身异能,嘿嘿,我猜的没错吧。”贺然中间说漏了嘴,心里直打鼓。
暖玉夫人点点头,道:“你确是够精明的,哼,无知世人多认为我卜门皆好淫贪欲,要不就是乱传什么采阳补阴,可笑之极。”
“那姐姐到这里为何又不……”贺然说起这些心里有点不舒服,话到一半住了口。
暖玉夫人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你为何不说下去了?”这里男女之防虽不甚严,但像她先前那样的做法还是难以被世人接受的,她已看出贺然心中存有芥蒂。
“呃……姐姐不要多心,我并未介怀……”说到这里贺然见她眼中露出讥笑,不禁沮丧的叹了口气,承认道:“唉,不瞒姐姐,我心里的确是有点不舒服,一则是因为姐姐之事,二则也是因我自己。”
“因你自己什么?”暖玉夫人心不在焉的问。
贺然胸中烦闷,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他紧皱眉头艰难道:“人言我是贪花好色的浮华浪子,我虽不喜这个称号,却也难脱好色之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好色是出于真情真性,并非是那种淫邪之人,几年前我曾暗自想过,既然我期盼着可以随心折花,那我喜爱的女子也可以另有情郎,我那时觉得自己不会太在意,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比世俗男子要洒脱,如今经历了几番真情,我真切的明白了自己不可能不在意,这样看来我一点也不比别人洒脱,自己四处风流快活却希望心爱的女子能忠贞不二,这未免太过自私了,可我……,唉,我现在与姐姐亲亲热热,那边苏夕瑶与竹音在独守空房,我在藏贤谷逍遥快活时,姐姐在这里却形单影只,我越想越觉愧疚,思及这些还有何颜面介怀姐姐过往之事呢。”
暖玉夫人本以为他只不过是想敷衍自己几句,没想到他却懊悔自责的说了这么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这让她一时倒愣住了,过了一会才道:“你在易国已官至军师,三妻四妾本属寻常,四处风流快活也没有什么不妥啊,但凡有权势的莫不如此,这有什么可自责的?”
贺然突然醒悟,自己因先前的心结而神智漂移又陷入了旧有的思维框架,在烦闷愧疚的情绪影响下不经意的露出了破绽,他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如何蒙混过去。
暖玉夫人皱起秀眉,盯着他继续道:“纵容妻妾另有情郎,你如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呃……我说了,这是几年前的胡思乱想,那时尚不知情为何物。”
暖玉夫人摇了摇头,道:“这想法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亏你如何想出来的,后面说的话就更不像了,你现在受困西屏,苏夕瑶与竹音担忧尚且不及,哪里还会有别的心思?除非是她们从未把你放在心上,再者你是情非得已才留在这里的,又不是因贪恋我才不回去的,何须对她们心存愧疚?难道你觉得自己在西屏也独守空房才不愧疚?若是那样我这就给你找间静室。”
“我不是那个意思……”贺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了,归根到底都是自己花心惹来的烦恼,心结已成了个解不开的死结。
“我知道你素有怜花惜玉之心,可也不是这么怜这么惜的,你当天下只你一人心中有情吗?许多女子心中之情更贞更浓,一旦心有所属就再难容下别的男人,夫死妻不二嫁者多因其心已随夫而去,你当女人都如男人那般薄情寡义吗?”说到这里暖玉夫人神情一黯,声音转轻“这些话从我口中说出你或许不信,但你不用对我有何愧疚之意,我闭门谢客另有因由,并非全是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