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不可怕,可怕的是,天一直黑!比天黑更可怕的是,海也是黑色的。
黑蒙蒙的天穹像个巨大的锅盖扣在海面,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海天交接处,一抹微光,是上帝垂下井口的救命索,是万物向南,一直向南的吊命药!
冷不可怕,可怕的是,每一个今天都比昨天更冷!气温以0.5℃的速度持续下降,整整持续了9天,现在,赤道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了25℃,没有人知道,冷的终点在哪里。
一柱光刺破黑暗,坚定地射向前方。船头犁开黑色的海水,破浪前行,给人一种滞重感,那海水似乎都比平时更坚硬!
如果还能分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海面,你一定会发现,天空是密密麻麻的鸟群,沉默无声地飞过,它们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呼朋唤友了!不时地,有力竭的鸟儿划过光柱,一头扎进海里。不分昼夜连续飞行,只为追寻那一缕光明,它实在太累了,海或许是个不错的归宿,谁知道呢?
船长兼水手周发财站在船桥略显凌乱的驾驶室,第N次抓了一把头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天没有洗头了,痒了就抓一把,直到把一头长发抓成了的鸟窝,油腻,还有鸟屎味。
记得那天正是“自由浪子号”驶出舟山渔港向南航行的第四天,渔船正沿着菲律宾海南下,船上突然收到国际海事公共频道的紧急通知。
“这里是国际海事公共频道,下面播报紧急通知:北半球正在爆发大规模核战,请所有离港船只,全速向南航行;正向北航行的船只,请立即掉头向南航行;还未离港的船只,请装上尽可能多的食物、淡水及燃油,必须在半小时内离港,全速向南航行……”
电台里的紧急播报嘎然而止,仪表台很配合的冒起一阵青烟!
“出大事了!”一团乌云浮上所有人的心头!大家聚集在驾驶室,像被
施了定身术,整整一分钟!
“加速,加速,快加速”,众人耳边响起“一声惊雷”,还是久经世事的轮机长陈老头最先反应过来。油门一推到底,原本以15节速度巡航的“自由浪子号”,迅速被提到了20节的最高航速,船艏卖力地犁开海浪,开始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大逃亡!
船上一切电子设备都失灵了,不要说电子海图,卫星导航了,就连指南针都未能幸免。海事卫星电话也打不出去,也不知是电话坏了,还是卫星死翘翘了,这艘孤独的渔船,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孤儿,茫茫大海,形单影只,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南逃的第二天开始,天黑了就再也没有亮过。周发财与大副和轮机长商量一番,决定打开探照灯,每天三班倒不间歇瞭望前方,确保不会把船开上某个不知名的沙滩。
发财哥原本圆圆胖胖的脸,已经瘦了不止一圈,再算上原本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睛,越发有向型男帅哥转变的趋势,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呢?而此时,他的眼睛红得都快滴出血来,酸、胀、痛。他瞥了一眼脚边的地板,大副正顶着一双熊猫眼,睡的正香!
“关公,妈祖,财神爷,这都叫什么事啊!”发财哥一脸憋屈无奈。这艘取名“自由浪子号”的远洋延绳钓船,是他变卖了全部家产,花费四百万买来的三手渔船。这是他第一次开着属于自己的船出海捕鱼,离港时他都忍不住对着大海大喊一声,大海我来了!从此他可以自由徜徉大海,与巨浪搏斗;从此他不必再重复城市里无聊且周而复始的生活!
周发财还没来得庆祝自由,也没有来得及享受一下南太平洋的阳光与巨浪,倒霉的运气就找上了他,这一次,肯定要比与巨浪搏斗更加刺激的多!
“嘟~嘟~嘟~嘟”飞船内亮起来了一片红色的警报灯,紧接着,系统警报声密集传来。
“警告,警告,船体应力过载!船体应力过载!”
“警告,警告,液压系统泄漏!液压系统泄漏!”
“警告,警告,冷却系统故障!冷却系统故障!”
“警告,警告,舱内压力过低!舱内压力过低!”
“一号推进器停止工作。”
“二号推进器停止工作。”
“辅助推进器停止工作。”
所有乘员都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吓了一跳,嘎吱嘎吱的金属摩擦声,更令人毛骨悚然,肾上腺素急剧飙升,除了正在值班岗位的乘员,其他人都不约而同跑向中控指挥室。几十人围站在一起,有作战队员,有指挥员,有技术员,还有医生和厨师,此刻,他们都专注地看着那个略显稚嫩的身影。
“关掉警报声吧!我有话要说”轩辕逸一脸平静地对赵天明船长说。作为这艘飞船上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有些责任必须要他来承担!清了清嗓子,他拿起受话器。
“各位前辈,各位哥哥姐姐,我是轩辕逸,相信大家已经知道,我们的飞船出现了紧急情况,现在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飞船随时可能解体;好消息是,也许下一秒我们就将抵达地球。”
“现在,请所有人离开岗位,穿上救生服,用最快的速度进入你们分属的救生舱,我会在一分钟后启动逃生按钮。最后,我以轩辕家族的名义恳请大家努力活下去,不为其他,只为我们还不能死,我们地球再见!”
轩辕逸的目光以极慢的速度扫过面前每一张熟悉或陌生的脸,似要把每一张脸都刻进脑海,埋藏在心,有些人也许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嘎吱~”一声巨大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声传来,坚固的飞船再也承受不住时空通道扭曲、错乱带来的巨大撕扯和扭力,紧接着一声闷响,这艘寄托了星陆希望的飞船解体了。六个逃生舱夹杂在大大小小无数碎片中,消失在时空隧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