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
西伯侯姬昌自在崇城不省人事以来,直至回到西岐,一日比一日沉重,病情危笃,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大家都感觉到,西伯侯大限将至,众世子及文武百官已有预感,尽管不愿意,但也开始着手准备后事。
这一天,万里无云,连风也没有,异于平常的好天气,好到令人不安。
数日的昏迷之后,西伯侯姬昌终于睁开眼睛,传旨召太公望、姬发、周公旦等入内殿。众世子及重臣一听姬昌老大人醒了,均放下手中事宜,急急进宫。
“太公望……”姬昌如风中残烛,气若游丝。
“我在。”太公望立于病榻前,“请您放心,崇黑虎已经答应协助西岐了。”
“是吗……那我的工作,也就完成了。太公望,以后,西岐和姬发,就托付给你了,你是足以信赖的能人,我相信你能将西岐导向良好的发展。”
“我会照您的吩咐,处理后续事宜的。”太公望握住姬昌的手,承诺道。
“这我就放心了……发儿……”
“父王!父王!”姬发跪着凑近姬昌跟前,“孩儿在这里!”
“我儿啊……战争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以后,就由太公望和你四弟弟,还有散宜生大夫,南宫将军,他们都会是你的左右臂膀,辅助你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是!孩儿会把一切事情都做好……”姬发哽咽着说完这话,便不顾形象地开始抽泣,旁边的四公子、散宜生、南宫适见此情景,都忍不住拭了拭眼角。
“傻孩子……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得到的事了……”姬昌微笑,离开人世前,似乎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他看见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眼前,是曾经令他心痛无比的长子伯邑考,依然不染尘埃的纯白,文武兼备,志趣高洁,音律之造诣无人能及,忠孝之心也非常人可比。
“父王,抱持遗憾而亡的我,非常羡慕您。”伯邑考的魂魄,对着他的父王深深鞠躬,说道。
“是吗?我真是幸福。”姬昌每一道皱纹里似乎都书写着满足和慈祥。
公元前1054年,时年商纣王二十年仲秋,西伯侯姬昌,在众家臣的守护之中,走下了人生舞台,亡年七十九成,后谥“周文王”,他多年前给自己卜卦时说的预言仍历历在目——“不才,还讨了个寿终正寝”。
…………
西岐城内殿屋檐顶上。
姬发小哥独自蹲坐于此,默默发呆。
“姬发!”太公望喊道,“原来你在这里。”
“走开啦。现在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姬发头也不回,声音还是闷闷的。
“你不能再消沉下去了。”太公望从背后走近他,“从现在起,你还有很多事要忙。”
“啪!”姬发小哥忽然转过头,给了太公望一个愤怒的耳光,“难道我父亲死了,我就连哀悼的时间都没有吗?!”
“……”太公望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看着姬发,任由着脸上辣辣的痛。
“小哥。”四公子在屋檐底下喊道,声音浑厚结实,“你马上就要自立为王,对殷朝的战争,也一触即发。”
“旦,你……”姬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且,崇城归顺,丰邑扩建,眼下又要建新都镐京,你赶紧准备准备吧。再见。”四公子说完,转身就离去,根本不顾及背后两人会是什么反应。
“你们真是太奇怪了!”姬发在屋檐上不可置信地咆哮,“老爹才刚刚过世,你们就这么急着要做这个,做那个的吗?!”
“别说了,姬发……”太公望轻声说道,“每个人表达悲伤的方式都不同,你不要以为只有你自己深陷哀痛之中。”
姬发一愣。
内殿屋檐顶上,沉默良久。
“走吧。姬发。”太公望打破沉默,勉强一笑,伸出手来,“到做该做的事情的时间了。”
姬发不语,只是伸出手握住。
“起风了。”他说。
姬昌的讣闻传遍西方大地,众多的百姓自动着丧服服丧,满城哀悼,场面令人动容,一代圣贤,仁义之主,有多受百姓爱戴,可见一斑。
同时,崇城归顺,丰邑扩建,姬昌次子自立为“武王”,追谥西伯侯姬昌为“文王”,改国号为“周”,史称姬发为“周武王”,姬昌为“周文王”。在丰邑基础上,越过沣水,扩建新都“镐京”,丰镐隔沣水相望,形如双子星,便于统领西方两百镇诸侯,东进伐纣。以太公望为军师,并用弟弟姬旦为太宰,召公、毕公、康叔、丹季等良臣均各当其位。
文王并未得以封神,灵柩停白虎殿,再一日,众世子及文武百官葬文王于离丰邑三十里外的“毕”。
第五十五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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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史记》周本纪里,这十回浓缩起来就这么几句话:“明年,伐犬戎。明年,伐密须。明年,败耆国。殷之祖伊闻之,惧,以告帝纣。纣曰:“不有天命乎?是何能为!”明年,伐邘。明年,伐崇侯虎。而作丰邑,自岐下而徙都丰。明年,西伯崩,太子发立,是为武王。”
老实说,我写的很困难。时间上,地理上,各种说法,众说纷纭,我都不知道相信谁的好,于是我只能按我的时间线。
但其实,我查到的资料都告诉我,原先的都城在岐邑,即今陕西扶风、岐山两县间,后北伐崇侯虎,然后建都丰邑,即今陕西西安沣水西岸,建都丰邑在西伯侯去世之前,西伯侯去世之后,姬发自立为王,迁都镐京,即今西安沣水东岸。然而我这里北伐胜利与西伯侯姬昌殒命,时间太仓促了,不得不把这个时间压缩起来。
还有关于丰邑和镐京的关系,大家都认为它们是沣水两侧的双子城,隔沣水相望,但也有学者不那么认为,认为同时符合“南望三涂、北望岳鄙、顾詹有河、粤詹雒伊”的条件是苛刻的,所以认为要东进伐纣,镐京应该在渑池附近,这离的可就远了。我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信谁的好~(*/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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