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奉御官禀报,闻太师征战北海奏凯回朝,百官闻之,精神一振,无不欢欣鼓舞,忙换服上马,十里相迎。
“闻仲,你终于回来了!”一直在外练兵的武成王听得这个消息,也喜不自禁赶回来。
奏凯归来的军队绵延数里,声势浩大,队伍最前边一只巨大的黑色灵兽,形似甲虫,金刚身躯,刀枪不入,那是闻太师的坐骑——灵兽墨麒麟,墨麒麟背上的人,身高约莫八尺,算不得魁梧奇伟,却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与霸气,整个人如同一块冰凌,所到之处,气压骤降,如此冷如冰霜,发丝却飘逸和温柔,表情忧郁,却又令人莫可正视,不敢靠近,左侧脸颊一只面具,遮住半边脸,眉间开了第三只狭长的天眼,披风随风飘扬,呼呼作响,而手里执着媲美申公豹“雷公鞭”的法宝——“禁鞭”,这是闻仲的标志,一切特征也似乎都说明了,闻仲不是一个凡人,也不是血统混杂的妖怪仙人,他身上带着仙气,却不如属于昆仑山的十二仙一般明媚,他的仙气里有一种阴柔高贵,与太公望等人完全不同。
他不爱笑,即便是武成王,也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不爱说话,但言出必行,如果说纣王还有什么忌惮的人,那恐怕就只有太师闻仲了。
他对着十里百官,疏漠致意,一路过来,终于看见武成王,他的表情稍稍变得柔和了些,径直走到武成王跟前,开口就是一句:“飞虎,你变老了。”
“嘴真欠,活了几百年都不会老的你,才让人看了恶心呢。”武成王一改往日的谨慎,又变成了太公望初见他的时候那个大大咧咧不屑的样子。
“哼,你也一样,说话不留口德。”闻仲翻身下了墨麒麟,站在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武成王面前。
“啪!”飞虎、闻仲两人的右手掌在空中相击,然后如同兄弟会师一般,握在一起。
“我不在时,多亏你保住了殷,免于完全崩溃,毁于一旦。”闻仲说道。
“折腾得我要命,都是那只讨人厌的母老虎。”飞虎说道,“你在北海征战多年,并不知道,现在的朝歌和殷都,已经不同往日了,如今天下离乱,朝政荒芜,诸侯四叛!”
“年年见报,日月通知,只是心悬两地,北海难平,现在刚刚灭掉北海妖孽,便赶紧回来,一探究竟。”闻仲说道。
“太师!您可回来了!”微子启等官员齐齐哭诉,便将纣王纳苏妲己、炮烙梅伯、害死姜王后、追杀二位王子、造虿盆、酒池肉林、害死两位诸侯、将比干剜心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与闻太师。
闻仲听罢,并不言语,只是下令让执政官鸣钟鼓请驾。
话说纣王剜了比干的心,煎成汤药,让妲己服下,少时便痊愈,纣王喜不自禁,忽然奉御官来报:“闻太师奏凯回朝,九间殿鸣钟鼓请圣驾!”
“闻仲回来了?!”纣王一听见闻太师,似乎有种忽然醒悟的清醒感觉,“快!起驾九间殿!”
众官随闻仲九间大殿,太师见龙书案灰尘堆砌,寂静凄凉,又见殿东边黄澄澄大柱子,便问:“那是什么?”执政官跪而答道:“这是‘炮烙’之刑。”闻仲一听“炮烙”,顿时沉默不语。
此时纣王起驾与妲己一同上殿,闻仲见纣王虽正当青年,却已不复多年前的神清气朗,俱是浑浑噩噩,神魂颠倒,双目无神,心下便知纣王受迷惑已久,再见到妲己在纣王身侧,更是分外不悦。
“陛下,很久没有向您请安了。”闻仲说道。
“闻仲,我也许久没有见你了……”纣王喃喃道。
“陛下,我闻仲自先祖盘庚迁都起,便一直以太师身份服侍于殷王朝,两百多年来矢志不渝,说起来,上上时代也曾有一只‘宫中女狐’,趁我不在朝歌期间出来为非作歹,当时我曾把她驱逐了,而现在,这只‘宫中女狐’又出现了。”
“你一回来就说这些,什么意思闻仲?”纣王问道。
“我回来后,绝不允许她再无法无天。”闻仲执起手中的禁鞭,“你要被我轰出去几次才甘心?妲己?”
说罢,禁鞭落下,打起一道气流,九间大殿一阵动摇,文武百官吓得惊叫连连,而殿上的妲己和纣王却丝毫不动。
“你……你这人真鲁莽!”武成王险些摔倒,“陛下也在殿上啊!”
“没关系,这也好。”闻仲答道,“让我吃了一惊,她的法宝,威力又提高了不少,防御力高得惊人。”
“闻仲,你,你莫不是想把孤给杀了?”纣王一怒,但又不敢太过放肆。
“陛下,妲己可是狐妖。”闻仲一言中的。“她那件羽衣散发出的香气,可以迷乱心智,让人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任她宰割,自己还察觉不到,陛下,你也中了她的魅惑之术了。”
“什……什么?”纣王回头,“美人,他……说的是真的吗?”
妲己双手抱肩,对纣王娇媚一笑:“太师真会开玩笑。”
“原来是玩笑啊!”纣王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呢,哪有那么离奇的事情,一回来就开这样的玩笑,这样不好啊……”
“陛下,我和那只女狐,你选择听谁?”闻仲不动神色地问道,“我300年来服侍殷王朝,受历代先王之托,将一代代君主抚养成人,陛下,你可是我从小教育到大的,我和这只女狐,你听谁的?”
“我……孤依然觉得,没有理由不相信美人……”纣王喃喃道。
闻仲闻言,瞬间横眉竖目,瞳孔缩小,透着面具都感觉到杀气。
“闻仲真动怒了……”武成王心想,赶紧拉了一下闻仲的衣襟,“暂时先如此吧,事情还多着。”
闻仲稍稍平静下来,对着殿上的妲己狠狠丢下一句话:“我迟早把你给毙了。”
“你办得到吗?”妲己不以为然地嘲笑。
“哼。”闻仲不予理会,转而朝向纣王,“这些年陛下听信妖言,行事荒谬,眼下朝廷紊乱,我整理条陈,三日后,再来奏请面君。”
闻仲说完这些话,便转身下殿离开,文武百官不敢吭声,只得自行散了。
第四十九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