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摘星楼发生的一幕幕,自然也被申公豹和黑点虎尽收眼底。
“申公豹,妲己为何要拜伯邑考为师,传授她琴艺?”黑点虎不解问道。
“妲己动心了。”申公豹回答。
“动心?这不太可能。”黑点虎一惊,“妲己是千年妖孽,妖怪仙人,有什么七情六欲?”
“若千年妖孽能做到六根清净,她早就修成正果,位列仙班,也不至于流连人间荣华富贵。”申公豹回答。
“这么说是有道理,但是,大情大爱,小情小爱,妖怪仙人性本恶劣,真的能体会到这些真善美之事吗?又或者,妲己会因此变好吗?”黑点虎又问。
“这对妲己来说不失为一场救赎的机会,但是能不能救赎,得看她骨子里,什么占上风。”申公豹回答。
“太深奥了,我不明白。”黑点虎说。
“你只须往下看,看看这件事情,会有怎样的结果。”
话说次日,妲己便开始了伯邑考的授琴课程。
“此琴有内外五形,六律五音,吟操勾剔,左手龙睛,右手凤目,按宫商角徵羽。”伯邑考传授道。
妲己身着倾世元禳,面前也置一琴,虽说主动拜伯邑考为师,但其实对琴毫无兴趣,只是对伯邑考心存念想,伯邑考的授课,她左右手随着,做做样子,却意不在此。
“弹奏有八法,乃抹,挑,勾,剔,撇,托,敌,打。”伯邑考一一示范。
妲己虽说跟着做了一遍,但一来妲己的确境界略低,也毫无灵性与天赋,二来,妲己本意就不在学琴,于学琴敷衍了事,挑抹两下,皆不尽人意。
“琴艺之事,需多加练习,娘娘大可不必失落信心。”伯邑考却是个极有耐心的好老师,再示范几遍,琴声一起,音亮妙不可言。
“有六忌,十戒,七不弹。”伯邑考继续上课。
妲己问曰:“何为六忌?”
伯邑考答:“一忌大寒,二忌大暑,三忌大风,四忌大雨,五忌迅雷,六忌大雪。即寒、暑、风、雨、雷、雪之六忌。”
妲己问曰:“天气而已,为何要忌?”
伯邑考答:“‘六忌’讲究的是自然环境,过于狂暴的风霜雪雨,与琴意境不符,是为忌。”
妲己又问:“那何为十戒?”
伯邑考答:“坐,不可不端。容,不可不肃。足,不可不齐。耳,不可乱听。目,不可邪视。手,不可不洁。指,不可不坚。调,不可不知。曲,不可不终。”
妲己一听,条条踩雷,便觉索然无味,只是伯邑考颜值在线,她便一直盯着伯邑考看,只想把练琴之事撇一边去,然而伯邑考性子实在,却不解妲己之意。
“七不弹,乃是闻丧者不弹,奏乐不弹,事冗不弹,不净身不弹,衣冠不整不弹,不焚香不弹,不遇知音者不弹。疾风骤雨,大悲大哀,衣冠不正,酒醉性狂,无香近亵,不知音近俗,不洁近秽,遇此皆不弹。”伯邑考耐心解释,“此琴乃伏羲所琢,太古遗音,乐而近雅,与诸乐大不相同。其中有八十一大调,五十一小调,三十六等音……”
妲己已然感到枯燥无比,见伯邑考仍然不为所动,故意问道:“何为‘不遇知音不弹’?”
“‘六忌’注重自然环境,‘七不弹’注重修身养性,意思是说,对牛弹琴,不如不弹,以免失去恭谦。”伯邑考解释道。
“意思是说,听琴的人不解风情,是这个意思吧?”妲己见伯邑考心如铁石,意若钢坚,眼不旁观,一心只顾传琴,顿感挫败,于是明眸善睐,极尽顾盼,展现自己柔媚之态。
伯邑考闻言一愣,顿觉妲己此言有失分寸,他方才反应过来,原来妲己意不在授琴,却是在诱惑自己违背纲常,有伤风化,心里一万个不能接受,又念起传言说,妲己残害忠良,现在又有辱天子,其恶不小,心下便有了一丝厌恶。
于是伯邑考正色说道:“不遇知音不弹,君子知音必也是君子,风情与否,亵渎琴意,娘娘若想真正学好琴,必须改之,摒弃心中杂念,品行端正,方才心止如水,有所长进。”
妲己又说:“你我距离甚远,我看也不清晰,听也不明白,半日不见长进,明天纣王问起来,我以何交代?”
伯邑考答道:“学琴没有一蹴而就的,娘娘不必急于求成,多加练习,必有改善。”
妲己仍不依不饶:“这太慢了,不如你执我之手,倾囊相授,这样岂不是我一下就学会了?”
伯邑考一听,魂不附体,心下想,这次我应是有难难逃了,又深恨妲己亵渎三观,便心一横,咬牙说道:“娘娘请注意自己的形象!且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娘娘是有夫之妇,且为国母之尊,诸侯贡贺,冰清玉洁,为陛下忠贞不二,何故辱臣至斯?夜色已深,臣先行告退!”
妲己一听,心凉半截,命伯邑考退下,过后细想,更觉得恼羞成怒无地自容,恨得咬牙切齿,心想:“好你个伯邑考,自命清高,觉得于我相近都算亵渎,我看得起你,你反倒看不起我,我表明心意,反被你羞辱一番,不叫你粉身碎骨,我难消此恨!”
于是妲己哭哭啼啼向纣王哭诉:“陛下,伯邑考此人,无心授琴,看臣妾貌美,反起不良之念,臣妾委屈!”
纣王一听,大怒,说:“这匹夫居然敢如此!”便传旨宣伯邑考,等到伯邑考领旨上了摘星楼,纣王又觉得此事不好开口,便问道:“娘娘有心向你学琴,你为何不尽心教授,反倒迁延时刻?”
伯邑考答:“学琴之事,要心坚意诚,方能学好。”
妲己在旁说道:“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是你讲授糊涂,传习不明,否则,我会怎么得不到琴中臻意?”
纣王听罢,依然不好开口,便下令道:“你再抚琴一曲,与我听听,看是如何。”
第三十七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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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写到伯邑考弹琴,我估计这是唯一的感情戏也说不定(*/ω\*),不过对于这些繁冗的讲究,十戒我是认的,但是六忌七不弹怎么说呢?太注重仪式感了,我就想说这么多规规矩矩,还用练吗?不多加练习能长进吗?不过转念一想,其实提“六忌七不弹”,应该是基本功扎实了到了一定水平之后对尽善尽美的要求吧,所以想想市面上特别多的那些焚香洗手仪式感满满的(尤其是淘宝买抄经描红的见过好多别怪我点名),实在是本末倒置额~仪式感十足但是空无一物,挺没劲的。
另外查了查资料,说是原本五弦,宫商角徵羽嘛,然后怎么变七弦的呢?说是因周文王被囚于羡里,吊子伯邑考,添弦一根,清幽哀怨,谓之文弦。后武王伐纣,前歌后舞,添弦一根,激烈发扬,谓之武弦。还有这典故哈哈哈好吧涨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