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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冷仙人

仅仅十多呼吸,杨木匠的躯体已经变成一具干尸,他就此死去。但是他的生命显然不够填满怪雾的胃口,源源不断地雾气从他的尸体钻出,又汇聚成一股。怪雾中心的那双眼睛因为噬血显得更加凶光毕露,猛的看向半山腰上的那对母子,原地一卷向着那处冲去。怪雾速度实在太快,犹如闪电一般的几个呼吸便来到湘语和小木木面前。眼前的黑雾以及鼻中传来的的腥味终于将湘语激醒,然而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困住,什么都做不了。然而奇怪的是,怪雾并没有马上扑过来,血红的双眼不断地扫视着自己和儿子,仿佛在分辨着什么,畏惧着什么,又渴望什么。就像盯着火堆上的烤肉的饿狼,想要吃烤肉却又畏惧焰火。

突然空中一道肃穆的声音响起:“七星位——摇光破军!”

正是盛夏时节的漫天星空中有七颗星辰随着声音依次闪烁了一下,似乎隔着无垠虚空传来了力量。怪雾的上方也跟着闪现出七道光点,隐隐和星空中的七颗星辰相呼应。怪雾知道身后的那个怪人还是追上来了,感受着头顶的杀机,知道再也逃不走了。狂性爆发,一下扑向了湘语。空中的白衣文士显然没有意料到怪雾还敢逞凶,但是为了防止怪雾在次逃走,自己正在施展的七星诛魔剑决已经耗费了自己全部的精力,已经没有闲暇出手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怪雾钻进那个妇人的身体。想到自己身为浩气盟的内门弟子,这一次诛杀噬血魔雾竟然出了这种事情,传回门内怕是要被师兄弟们笑死,更是觉得怒火中烧。手里不断加快捏决的速度,然后自己从空中落下,站在一株松树枝干上。脚下的飞剑急速飞出去,极速顺着那七个光点游走,每过一处便有一个光点消失然后出现在剑身上。不到一个呼吸剑身上七星烙印便齐聚,随着一声大喝猛的刺向湘语。锋利的剑身毫无阻碍的刺入湘语的身体,一旁的小木木只觉一道光影掠过,一只利剑便已经插进了母亲的身体。他木然的伸手想挡住飞剑,但是刚刚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不住了,诛杀!”

飞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阵凄厉的叫声之后,光芒散去,只剩下显得干枯的湘语以及插在她身体里的利剑。年仅九岁的小木木面对这样的事情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木然的爬向母亲,眼泪不断地从眼眶流出,嘴唇张合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小木木用力的抱紧母亲的尸体,太过用力甚至被剑锋划过手臂,划出一道伤口不断留着殷红鲜血。鲜血很快浸湿了母亲的衣衫,似乎想要浸入母亲体内补充失去的血液,或许这样母亲就能活过来了。夜空还是那么的璀璨,就连这风也与之前没有什么差别。可是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了,就连就连怀中的母亲的躯体也慢慢的显得那么的陌生,明明还有余温却寒冷刺骨。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脑子一片空白,他觉得太不公平,为什么这种祸事要降临自己家里?为什么明明父亲的病快要好了,将要带自己去参加考试,去见识那些花花世界,却突然死去?

“为什么!!!”

他向着天空大吼,父亲母亲都不见了,除了老天他不知道该向谁发问。

“为什么?因为他们太弱,你太弱了,还有......我太弱了。”平静的话语从身后传来,正是刚刚斩杀噬血魔雾的白衣文士。他缓缓的走到小木木面前,熟练的将利剑拔出,用力一挥甩掉上面的余血收剑归鞘。

“你叫什么名字?”白衣文士淡淡的问道。

小木木没有回答,只是这么抱住母亲,看着夜空沉默不语,眼睛里的泪水却仍然止不住的流着。

一直仿若冰山般冷静沉稳的白衣文士看着夜空下抱着母亲的小木木,想到这一切终归有自己的一份责任与因果,罕见的露出愧疚,心疼的情绪。是啊,自己还是太自大了,以为只是一只噬血魔雾而已,轻松便可诛杀。可没想到即便是魔雾在自己面前杀人自己也阻止不了!自从入了内门,师傅夸奖自己,师兄弟恭贺自己,自己也飘飘然了起来。

知道此时小木木已经伤心过度失去思考的能力了,为了防止他气血攻心。白衣文士蹲下身给小木木喂了颗安魂养神的丹药,便施法让小木木睡去。

这时山下被惊动的村民已经赶了过来,只是出于敬畏止步山下,毕竟上面可是刚刚一剑斩魔的仙人啊,要是冒犯了怎么办。只有老村长一人拄着拐杖费力的爬了上来,缓缓的走到小木木的身前,向着仙人行了个大礼。

“老朽感谢上仙斩杀妖魔,只是不知木木这孩子......”说着便面带担忧的看着昏睡过去的小木木,显然是担心这位“上仙”做了什么。

白衣文士显然看出来了,却毫不在意。只是淡淡的问道:“你是何人?”

老村长再鞠一躬回道:“老朽此村村长王仲年。”

白衣文士略一点头继续说道:“吾乃君山内门弟子,今日追杀魔怪到此,不料魔怪凶残伤及无辜。未能及早诛杀实乃吾之过,这番因果须得我来还。此子现无力判断,就由你来替他决定吧。是想要富贵荣华还是长命百岁?”

老村长这才知道这位乃是出自仙家圣地君山的上仙,一番顶礼膜拜之后才开始思考上仙的问题。如今泊均老弟夫妻皆亡,只余一子。自己倒是想抚养,只是自己年纪已大,而且这小子不应该困在这里,想必泊均老弟也是这么想的吧。之前商议要送木木去郡府参加考试,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能够进入这仙家圣地。不若求求上仙把木木收入门下就好了?想到此处,老村长回道:“回上仙,这孩子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便是有荣华富贵只怕也守不住。不过这孩子从小就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不知能否入得上仙门下?”

“入我门下?不行,且不说我还未能有收徒的资格,便是门规也规定除长老外不得私自收徒。不过这小子想要见识外面的世界入书院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若是他聪慧好学,学一些经略文理、治国策论,出去求个荣华富贵还是很简单的。再则他真有仙缘,通过书院大考就可以进入仙门。入书院我可替他引荐,刚好此郡书院的院长是我相识的一位师兄。”白衣文士的回答略微让老村长失望,不过他知道这已经是比较好的结局了,只好答应。

“如此就多谢上仙了。”

“恩,这是我的信物,持此信物前去附近书院报道即可,就说是冷峰推荐的。”说罢,白衣文士丢下一块不知名的金属令牌便踏剑而去,只剩下原地的老村长和昏睡过去的小木木以及死去的湘语。

老村长小心翼翼的收好令牌,他知道这是木木父母用命换来的。如今木木算是托付给他了,所以他一定要照顾好木木。木木还小受不了这些,自己就得当起木木的依靠,再说他们夫妻的后事也得自己来帮忙主持啊。看着昏睡过去的木木,那眼角上还在的泪痕,老村长的心就像被拧做一团一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村长向山下挥了挥手,招呼几个人上山来帮忙。过了半响才有几个畏畏缩缩的身影从小道上爬上了,伸头看了看仙人已经走了,也没有妖魔,才小跑过来。

走到近处,老村长才认出来是村里几个胆大点的青壮小伙子,领头的是隔壁家的王大熊。长得虎头熊身的,打猎也是一把好手,就是对于妖魔仙人这种事就真的熊了起来。看着村长,王大熊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诶嘿嘿,村长。不好意思啊,俺们实在没那个胆量上来啊,您老有文化有胆量,俺们大老粗一个,要是冒犯了仙人就不好了。真不是不来帮忙啊,杨老哥平时也挺好一人,我家桌子还是他给打的哩。唉~好端端的咋就遇到这事呢。”

“行了行了,这事不怪你们。要不是我和老杨情如兄弟我也没胆子上来,你们这时候能上来帮一把也算对得起老杨平时对你们的好了。先把湘语妹子抬下去吧,然后大熊你辛苦辛苦,去镇里置办些丧葬物件,钱回来我给你。”

“行嘞,村长你放心吧。”

看着大熊他们把湘语的尸骨抬了下去,老村长也上前把小木木抱了起来,跟着后面一起了下山。

回到院子里将小木木安顿好,再招呼完乡里乡亲们帮忙准备后事,王仲年村长坐在院子里发起呆来。时间仿佛回到十年前,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带着有五个月身孕的妻子一路从北方不知多远逃到了这里。即使是背井离乡,那个男人的眼神依然是那么清明,依然保护着自己的妻子。所以自己说服了大家收留了他们,后来几乎是看着他建起这座院子,看着小木木出生,看着小木木长大。对于晚年丧子的自己来说,和泊均老弟在这方院子饮酒赏月,闲聊逗趣,还有湘语妹子热心贤惠,小木木的天真可爱是多么的开心啊。然而这一切都已经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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