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藤黄?”看着马腾拿出来的东西与马震之前拿出来的那“藤黄”相差甚远,这一会的功夫,已经被藤黄搞得有些晕头转向的宋醉人实在不敢确认此物的真假。
就在他迟疑之际,那跪在地上的马震猛的抱住马腾的双腿,痛哭流涕的哀求道,“少爷!万万不可啊!这藤黄来的艰辛,您正好精于草木画道,这宝贝可是您突破画童的关键!怎可如此轻易送人?马震自作自受,就算被官府拿去发配充军也是自找的!可不能因为小人的错,连累了少爷的修行啊!”
“这藤黄虽好!但情谊更重!如果先生执意要怪罪马震,那马腾也无话可说!我会变卖这藤黄,陪着马震一起去充军!但如果这位先生肯收下这藤黄并原谅马震,那马腾自当感激不尽!”殷切的望着眼前的宋醉人,马腾高高的举起手中的藤黄,竟然也跪倒在了宋醉人的面前!
如此主仆情深的一幕,早就把心善的宋醉人感动的一塌糊涂!他将马腾手里的锦帕再次系好,并依次扶起了马腾、马震!
“听了你们二人的一番话,我也大体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事出有因,虽是你这仆人闯出了不小的祸端,但也算得上情有可原!马震,你这卖假货之事我就不追究了。马腾,你这来之不易的藤黄我也不能收下。”
说罢这话,宋醉人还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了一张银票捏在手里,“这是一百两纹银,就当做我赠予你二人的盘缠。你们拿着它赶快回并州去吧,莫要耽误了行程,寒了老人家的心!”
“这!这可使不得!”见宋醉人如此急公好义,马腾、马震信服之余,也不由自主的再次跪倒再拜!“您能宽恕马震,我二人已是感激不尽!哪能再要您的盘缠!大人高义,我二人愧不敢当,您还是赶快收起来吧!”
这二人越是拒绝,宋醉人越觉得二人品格高尚,于是他连连劝道,“钱财本是身外之物,比起你二人的孝心、忠心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你二人把我宋醉人当朋友,就听话收下这银票!”
宋醉人如此盛情,再加上马腾二人实在是囊中羞涩,虽然脸上还是百般不愿,但他们的手还是非常诚实的抓向了宋醉人手中的那张银票。
眼看一场主仆相亲、义士相救的佳话美谈就要落下大幕,何曾想一只突如其来的快手却是率先抽走了宋醉人手中的银票。
出手的自然是李荣,他将银票抓在手里,嬉笑着说道,“老师且慢!徒儿还有一事想问问这位马腾公子,待得了答案,咱们再周济他也不迟。”
眼看到手的钱财又陡然生了变故,马腾的脸上竟闪过一丝错愕!但他还是友好的拱了拱手,对着李荣说道,“这位画友但问无妨,马腾知无不言!”
“那请问这位马画友,什么是藤黄?”
“藤黄,便是隐藏于莽莽大山中的一种稀有黄藤,等到其成熟之日,便将老藤摘下晾干。细细研磨成粉,待画时,加清水调制即可。”马腾耐心的讲解道。
“那您手中的藤黄可是真的了。”李荣继续追问道。
“自然是真的!我和马震在这东北莽莽群山中寻了数载,才好不容易寻到这藤黄,端是辛苦至极!”马腾一脸骄傲的炫耀道。
怔怔的看着眼前胸有成竹、一脸得意的马腾,李荣的心里可谓是百感交集,他无力的吐槽道,大哥!你骗人之前,能不能先问问度娘!自己嘛玩意不会就跑出来骗人,这可是不行的!
“郭义恭《广志》曰,出岳、鄂等州诸山崖,有树名海藤。花有蕊,散落石上,彼人收之,谓之沙黄。就树采者轻妙,谓之腊黄。
周达观《真腊记》云∶国有藤黄,乃树脂。番人以刀斫树枝滴下,次年收之。
所以说,这藤黄不是蛇类,更不是什么黄藤之属。它是指南粤蕃人划破海藤树皮,那海藤树滴落的树脂所凝聚而成一味药物!因岳、鄂等州距离中原较远,且这海藤树只生长在海边的悬崖峭壁之上并不常见,所以极少有人知道这藤黄的来历!见过它的本尊。”
随着李荣的一番解释,围观的众人这才普及了一番藤黄的基本知识,大家伙恍然大悟的同时,也不由的看向了之前还信誓旦旦的马腾!
那马腾的脸色已经惨白到了极点,他怔怔的看着手里的那株所谓藤黄,通红的眼圈竟然大滴大滴的落下泪来!“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们在大山中找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找到的是假货!用我手里的宝贝所制成的颜料,比那大商会里拍卖的藤黄还要优秀许多,怎么就成了假货?你这歹人,是不是在故意骗我?”
多年的辛苦一朝丧尽,眼看心神受损的马腾已然疯魔,连宋醉人的心中也涌出了一丝的不忍,“马腾!莫要动怒伤了道心!这藤黄虽好,但也只是身外之物,切莫因小失大!生了心魔!”
宋醉人的话说的字字真切,那马腾强忍着心中的悲愤依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黄藤,“你真是假的?那你到底是什么?”
听着马腾杜鹃啼血般的悲鸣,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正直坚强偏又命途多舛的好少年瞬间圈粉!就在大家伙试着去好好安慰这个善良的家伙时。
李荣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如果我看的不错,你手里东西应该是半截丝瓜吧!”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讲到,丝瓜,唐宋以前无闻,今南北皆有之,以为常蔬。其瓜大寸许,长一、二尺,甚则三、四尺,深绿色,有皱点,瓜头如鳖首。嫩时去皮,可烹可曝,点茶充蔬。老则大如杵,筋络缠纽如织成,经霜乃枯,惟可藉靴履,涤釜器,故村人呼为洗锅罗瓜。
“丝瓜?就是那洗锅的罗瓜!别说,除了颜色不对,这形状大小还真是有点相像!”经李荣这么一提点,终于有人认出了此物的跟脚。
“将嫩丝瓜取下暴晒,使其水分蒸干后,浸入石黄浆液中,加硫磺、明矾塑形!待其形体丰润,在阴凉处风干,应该就弄出你手里的这根基霸玩意来了吧!”
“胡说!这黄藤明明是我们从山上千辛万苦寻来的!你这少年怎么能胡乱污人清白!”马腾还未分辩,那马震却率先怒斥起了李荣!
“是吗?那我怎么闻得这黄藤和那你那小蛇的味道如此相似呢?怎么?造假的时候用的同一锅料子?”李荣戏谑的嘲讽道。
“跑!”李荣的话音还未落下,那马腾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画轴并厉声的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