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虽是四月里了,可晚上还是很凉的,孟怀谨额上不停的往下滴汗,抬头再看王兴安那副老脸,这会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小允子,小允子冲他摇头,亦是没把握的样子。
孟怀谨看着那边,正在认真对帐本的佟裳,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她别查出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佟裳翻帐本的声音也越来越快,张婆婆怕她伤眼睛,吩咐人临时加了两盏宫灯过来。
佟裳翻了今年的帐本,又道:“往前的帐本呢,都拿来。”
孟怀谨面如死灰,吩咐人进去拿帐本。
王兴安朝这边看了一眼,也弄不清佟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阴阳怪气道:“裴嬷嬷,要是找不出什么东西就别勉强了。”
孟怀谨也道:“嬷嬷,您要找什么呀,这些东西小允子熟,不然您问他也是一样的,不用自己一一过目。”
佟裳不理会他们,只管低头翻帐本,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她才合上帐长,孟怀谨陪着小心上前道:“您看完了?”
“看完了。”
佟裳端过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慢道:“都说宫里头的帐是本烂帐,我也以为是这样,所以我上任以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如王公公所说,内务府是归我管辖,可我的权利还没大到可以指挥内务府做事的地步,内务府这回晚发了颖太妃两个月的月银确实有错在先,可我亦秉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紫禁城虽不比家里,可主子们一处住着,也算是个大家庭了,家里的事总不可能算得那么清楚,水至清则无鱼,不过王公公既然要清算,我就把近五年的帐本都看了一遍。”
王兴安冷哼一声道:“帐都是你看的,自然是你说了算。”
她将帐本扔到王兴安脚下道:“帐本就在这里,王公公不信,可以自己看。”
“不必了。”
佟裳道:“既然王公公不看,那我就说了,颖太妃是先帝的旧人,加上新帝登基这一年,在紫禁城六年,这六年间,内务府每月的月银都是照发无误,只有先帝驾崩那个月晚发了一个月,隔月就补上了,这六年间早发跟多发的倒有二十六例,加起来也有数百两银子之多,六年的时间也才七十二个月,早发了二十六个月不算少,那数百两银子虽说不多,可也代表了内务府对颖主子的用心,如今晚发了两个月,王公公就在这里大呼小叫,说内务府不敬主子,未免有失偏颇了吧?”
孟怀谨听了她这几句话,差点对她跪下了,激动地老泪纵横道:“嬷嬷您英明,奴才打理内务府以来,对各位主子一向敬重有加,实在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王兴安咬着牙,他没料到她会在这上头做文章,一时有些哑口无言,胀红着脸道:“你强词夺理,谁不知道几务府一向都是捧高踩低,以前先帝敬重颖主子,他们自然上赶着巴结,现在先帝不在了,他们就踩低主子,这跟月银早发晚发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