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来到西偏殿,果然见皇上坐在那里练大字,清风在一旁侍候笔墨。
见她进来,清风脸上有些惶恐,忙掖下手请安,“裴嬷嬷。”
佟裳笑了笑,上前对皇上见礼,“皇上今天习什么字。”
清风代皇上道:“皇上今儿临了米颠的《研山铭》。”
佟裳过去看皇上的临帖,虽说字迹幼嫩,可也有模有样,“皇上写得很好,把这些字帖留着,回头让摄政王瞧瞧。”
皇上道:“王爷已有几日不曾到养心殿来了,连朕也没见到他。”
佟裳道:“前天是十五,有早朝,皇上怎么不曾见过?”
“那天以后就没见过了,嬷嬷,摄政王最近在忙什么呀?朕听说摄政王好像一直在查什么平阳郡主的冤案,好像跟皇室有关,朕听他们说,若果真平阳郡主是主子爷流落在宫外的宠妾的话,那摄政王不就是朕的皇叔喽?”
佟裳冷着脸看一眼左右道:“这话都是谁告诉皇上的?”
晴霜跟清风跪下道:“奴婢(才)该死。”
皇上道:“嬷嬷别罚他们,朕是去太学的时候,听傅家哥哥说的。”
傅三公子是傅容城的儿子,上次易恒封王,他就颇多意见,这回在替平阳郡主平反,他自然也是不答应的,只是前朝归前朝,利用孩子来办这些事,佟裳有些不耻,她蹲下身子对皇上道:“这些事都还是没影的事,皇上别往心里去,就真真有什么,摄政王也会亲口告诉皇上。”
皇上对她点点头,“其实若摄政王真是朕的皇叔,朕也是乐意的。”
他对佟裳露出甜甜的笑容,佟裳扯了扯嘴角,却不能像他一样快乐。
“好了,皇上练字吧。”
佟裳从养心殿出来,无声地站在滴水下。这里是个风口,她没穿披风,一阵阵刺骨的风涌进脖子里,人徒然打了个激灵。
“嬷嬷,您的披风。”
清风躬着腰从里头出来,将披风盖在她肩头,佟裳扶了扶披风,看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底,晴霜姑姑开了恩,奴才就回来了。”
佟裳点点头,“既回来了,以后好生侍候就行,以后皇上到太学里去,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有什么人跟皇上说了什么话,都要一一向我汇报知道吗?”
“奴才谨遵嬷嬷吩咐。”
“行了,回去侍候着吧。”
佟裳紧了紧披风,扶着平儿慢慢下了台阶,沿着连廊往颐芳殿走。
平儿道:“嬷嬷若是担心傅三公子心后再说什么,不拘找个什么理由把人打发了就是,何苦这么费功夫。”
佟裳叹了口气道:“皇上是个大活人,有耳朵有嘴巴,就是禁了这个谁能又保证得了别人不对他说这些话,只能以后再慢慢引导了。”
平儿道:“那摄政王这事若是成了,往后就当真是皇叔了?”
佟裳抿着唇没说话,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件事。
于私来说,她希望他能正正身份,可于公来说,她得顾忌着皇上,顾忌着太后娘娘的想法,易恒功高盖主,封了异姓王已经是极大的开恩,如今又要恢复正身,那些一直忌讳着他的人,若要借机发挥,只怕又是一场动荡。
可她已经经历了太多动荡,不想再受什么惊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