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你小子难得的阔气了一回”昏暗寒酸的饭馆中,一叠花生米就着米酒,浑身邋遢的老道士笑容有失身份的奸诈。
“老板,上两个荤菜来,今儿有钱了要过把瘾”随着老道士的吆喝,一袭素裙的年轻女子撩起门帘,给老道士桌上盛了一锅水煮肉和一碟酱牛肉,这些品相寻常的菜肴却意外的散发奇香。
“还是没变的滋味好啊”老道士结账出门前依旧砸吧嘴,“跑完了这趟活儿,老道就在这山清水秀当中住下了,只等着入土喽”。
“天天蹭暖气的人不来也没关系”年轻女子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听得清晰,老道士面色一僵步伐稍顿。
“小女娃子嘴真损,当心寻不到好郎君,可恼”老道士悻悻跑远,灰白稀疏的头发在风中更加蓬乱。
“邪魔外道,老夫今朝出山就要替天行道,换一个朗朗乾坤”老道士重新打点沐洗过后,穿着天青发白的衣袍昂首负剑意气风发。
当然了剑身是桃木材质,公然携带金属刀剑妥定地被没收罚款的,他作为道士也没能得享特权。
“嘿,看道士”
“道士有什么好看的,现在都是假道士,净会些唬人骗钱的把戏”
“要不喊他露一手看看”
“人家要是张口告你眉心发黑要给你算命看相怎么整”
随着老道士下火车一路走过,耳边的议论就没完没了,“当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欺老道太甚”老道士面色铁青又不能申辩,总不能当众弄出些超然现象去证明吧。
“总算到了,罗小子说的事发地就是这,乌烟瘴气的不是好地方”天色渐暗,老道士看着眼前不远亮起霓虹的“夜语酒吧”踟蹰不定。
“没钱,不进”老道最后一摸口袋厚薄心中打定主意,满满背过身转到街角的垃圾堆边。
“奏请上君,造化显灵,玄之又玄”老道士四顾无人先是拿出一片取自黄傲生前身上衣物的衣料混着廉价香料点着,接着从口袋中掏出黄纸开始写写画画,末了两指夹住纸符神神叨叨也一并投入火中。
不多的杂物很快烧尽,几近微不可查的光芒在老道士手心闪动,纸符燃烧残存的纸屑无风自动在半空游弋一周后朝着一个方向开始轻灵飘动,老道士捋须微笑自得的跟上。
“好个妖媚的女子,老道我还是更喜欢上下都丰满一些的,咳咳,这女子因果牵连甚少,多半不是元凶了”老道士扫视了一眼从酒吧后面扭腰走出的高挑女子,看纸屑停滞片刻又开始移动也一脸正色不再过多打量。
高挑女子惊异的笑话了一番老道士的装束就留下一路香风擦肩而过。
“一同厮混的狐朋狗友,也是理所当然”纸屑又带着老道士至一辆紫色越野车旁,看是照片上见过的成伟几人的侧脸正在吞吐烟圈索然无趣。
成伟几人这些时日总有被人盯梢的怪异感觉,自然格外老实,也格外憋屈,某些平日里不断的东西和人物突然没了,身心都越发饥渴不已。
“哟,老道士,给哥几个算个命呗,这些天倒霉透了”副驾驶上的光头闲极无聊找老道士打趣。
“老夫不善此道,就此别过”老道士眉头快拧了一圈拂袖而去。
“怪哉,因果牵连最多怎的会是学校?”夜更深沉,纸屑最后飘到市高校门前打着旋落下,似乎已经耗尽了力量。
老道士也掌握着黄傲的身份习惯,一般而言黄傲没多大可能与这里面的人存在什么交集,更何况死仇。
“你快去吧,慢了老韩又要敲你了”笑闹的声音传来,校门正走出一对俊逸清秀的少男少女,纸屑所指正是男生站立的位置所在。
“老先生找我有事?”云影分别了韩晓准备离开,诧异的问询始终在身侧注视自己的老道士,对宗教他不信仰也不歧视,也不至于被多看了两眼就心生狂怒。
“老夫此来是为化解一段因果,还请跟我来”老道士斟酌了言辞,觉得校门前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卖了个玄虚。
每夜修行增进让云影在面对普通人时心态上已经有了俯视的意味,也就漫不经心的跟着老道士身后远离了放学扎堆的市高人群。
“果然啊,真是太近了”老道士脚程很快的进了灰街的地界一处僻静空巷,联系起这里便是最大可能的事发地不免对后方的男学生产生了些可惜的感叹。
“老先生对这里很熟悉?”云影有些探寻的投以目光,灰街阴暗破败的外象感官几乎是最好的示警,身份清白的人不会无缘无故走进这里,老道士边走边嗟叹让他浑身开始躁动起来,来者不善。
“噢,我可没来过这,反倒是小伙子你应该很熟才是”老道士转过身来,夜风浮动间说不清是仙风道骨还是狰狞可怖。
“熟也好,不熟也好,还请老先生直言,我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徒耗在这里”云影全神贯注肌肉紧绷,一枚念晶已经浮在身后。
“我等修道之人讲究从心所欲,老夫自从师起心念惩恶扬善,容不得世上半点不公,前些日有无辜之人在此惨死一墙之隔的货仓里,老夫欲捉他领罪”老道士慨然道。
“好个浩然正气,不知道老先生向来是如何断罪的呢?”云影慎重的看着老道士,突然觉察出了些不寻常的地方。
“自然是先敲打一番,磨灭其躁性,然后理清区直诉诸公议审判”老道士摘下桃木剑,疾步行走借势撩剑。
“呵,屈打成招滥设私刑还要说的这么冠冕,我不过是让世间少了一个祸害有什么可惜的”老道士把比拳头的意思都讲得很明白了云影也不屑于装傻或是辩解,一手藏在身后捏住念晶,一手捏拳积蓄全力。
“莫要无谓反抗,只会多吃些苦头”老道士剑势自上向下斜劈,木剑带起的声势足够让血肉之躯心生警兆。
云影后跳几步躲过木剑,也没有急着用念晶,用了三成力气锤向老道士胸膛,念及老道士的年纪他还是顾虑会错手杀人。
老道士一面反手再挑,一面以空余的手回撤横档胸前硬接云影的拳头,自信能稳稳借下并用剑砍伤云影手臂,若是剑不收力径直斩断也是轻易。
见老道士从容态度,云影下手又狠了几分,一拳到肉倾泻的劲力直接将老道士震飞了出去,计划中的剑技也就成了半空中的胡乱挥舞。
“看不出来你好大的力气”老道士贴实地撞在墙上落地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内心思绪万千无比懊悔,浑身上下传来剧痛反复提醒着这一次大意的代价。
虽然受伤了老道士还是自信满满,因为云影表现的动作直来直去太拙劣粗糙,刚刚若是有意躲闪,自己根本不会挨上这下。
“小心了,老夫再不会留手”老道士提着剑再次冲向云影,只是这次却左突右闪不是当即出剑了。
“我也要出全力了”云影心中默念,老道士与年龄不符的灵敏确实给了他很大压力,那把看似脆弱的木剑杀伤力不见得比金属剑就差了什么,徒手对兵器终究是吃亏的。
老道士速度很快,但是云影全力爆发下的反应和行动更快,和老道士身体交错的瞬间,云影右手抓紧老道士的执剑右臂,捏着念晶的左手一掌拍在老道士后颈,双手就位后用力向下,将老道士狠狠抡在地面,扬起一片烟尘。
“咳咳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怕啊,要服老喽”老道士挥剑逼开云影翻滚着起身,颤颤巍巍从怀里摸出一把纸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