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在连城的日子,夜夜会来珍宝楼,连城城主依旧作陪,也依然每次都会点秦桑和沁心,只是缺了风公子。
据蒹葭说,贺临虽点了她们,却也从来没有碰过她们。
这日,是贺临要离开连城的日子,城主找到连思服,说他自掏腰包为秦桑赎身,送给贺临。
连思服闻言倒是有些吃惊,她还以为贺临会带秦桑走的。
给了身契,送走了城主,正要关门时秦桑却闯了进来。
“妈妈!沁心抢了我的客人,你也不管吗?”
“抢?这话怎么说?”连思服语气平淡。
“你不是说我只要好好伺候贺临吗?可现在……”
“可现在贺临带走的却是沁水,机会曾经摆在你面前,你自己没有抓住怨谁?抢吗,别人能抢走自然是别人的本事,而被别人抢走,就说明那不是你的。”连思服语气依然平缓,虽然当初知道时有些惊讶,不过到底与她无关,她也不会去深究。
“连思服,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的心真是冷硬如刀,明月死了你却眉头都不皱一下,沁心这么明晃晃地抢人你也不说一句,你……”
“秦桑姑娘,有位客人点了你,你该去接客了。”蒹葭端着一碗安神汤进来,极为不客气地打断了秦桑的话。
秦桑冷笑一声走了,连思服揉着眉心,感觉最近头越来越沉了,阵痛的时候也多。
蒹葭伺候着连思服喝了安神汤,见她心情没有不好,便试探着说了出来,“小姐,时公子刚刚让人送口信来,说他娶的小姐不过是他父皇的旨意,让小姐不要伤心。”
“我为什么要伤心?既然都取名叫时言了,我自然不会信他的什么承诺。”
“当初……谁能想到……”
“是啊,谁能想到我随手救的一个乞丐是北国的皇子,后来还到连家当了下人,连家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两国又常年战事,可以顺水推舟时他当然不会放过连家。”
蒹葭看连思服揉着眉心,又为连思服在头上轻轻按着,“小姐,怎么看您这症状倒有些像神仙散?”
神仙散?
“蒹葭,你悄悄地拿上一些花篮子里的纸杏花,去济世堂找付叔,让他看看。”
“小姐是怀疑……”
“卫风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刚好就在贺临来之前不久,连家以前的势力虽在边关,但有时也会听起爹娘说起一些京中的人家,贺家我倒是听过,卫家也有,唯独没有风家,贺临此次巡边,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让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跟着,既然是他的朋友……不对,丽妃娘娘是不是姓风?”
“丽妃娘娘是陛下在民间带回来的,据说娘家都不在了,当时传得沸沸扬扬的,婢子倒是记住了她那特别的姓,风。”
“她儿子封了明王是不是,倒是可惜,陛下都老了。”
连思服在纸上又多写了几个人名,略思索了会,又拿到烛火前点着烧了。
在蒹葭将杏花送去济世堂后第二天早,陈叔找到连思服,说了今日来送花的是一位小孩子,说有事想见她。
“孩子?”
“是,说卫风是他舅舅。”
“让他上来吧。”
等连思服见到那位孩子,着实吓了一跳,这孩子长得太像她哥哥了!
一大一小就这么互相看着不说话,蒹葭这时回来了见到如此场景本想带着这小孩下去,待走近看了眼,也“哎呀”一声惊呼!
“小姐……这……”
“孩子,你过来。”连思服向小孩招招手,将他拉到身边,抱在膝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卫思连。”小孩语气有些奶,乖得很。
卫思连?怎么叫这个名字?“姓卫?你爹姓卫吗?”
“不,”卫思连摇头,“我跟娘姓。爹活着时我就跟娘姓,爹死了我还是跟娘姓。”
“你爹死了?”连思服抱紧了小孩,卫思连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想到舅舅和他说的,还是乖乖地没有拒绝。
“恩。”
“那我考考你好不好?你记得你爹爹叫什么名字吗?”
“我知道,爹爹常常跟我说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只记得他姓连,只记得他是被娘救的。”
连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如果卫家人有心要找,怎么可能找不到?更何况,她哥哥曾在京中求学,如若卫风确实是京中卫家的,又怎么会没有见过?
连思服看着这个小孩就知道自己计划全被打乱了,头疼了会。
看来贺、卫两家想要扶持的是没有根基的明王吗?
“小孩,你要怎么回去?你舅舅来接你吗?”
“是娘来接我。”
连思服牵着卫思连的手下了楼,从后院到了后门,见一辆马车前站着位年轻妇人,妇人与卫风长得有几分相似。
卫娘子牵过卫思连的手,看着这位实际上的小姑子,在心里叹了一声,她心里是不懂什么大局、什么计划的,只是因为站队,原本连家和卫家就分属不同阵营……当时她在河边救了连思修也想过送他回连家,却被家里人拦了下来,家里人看得出她喜欢上连思修,就让失忆了的连思修秘密养在乡下,站在她的角度,她心里感恩家人,她确实过了一段神仙快活的日子。后来连家被……甚至还有卫家的推波助澜,她当时看着突然变得沉默的夫君,心里也犹豫过要不要救小姑子,被卫风拦住了,说后头还有计划。夫君自那时起变得更加沉默,她猜测夫君是记起了什么,只不过她当时怀了思连,后来再过了三年,夫君便自杀了……
“连姑娘,我带着思连回去了。”卫娘子又低下身子在卫思连耳边说了些什么,卫思连又跑到了连思服面前,仰着头喊了声“姑姑”。
“姑姑再见。”
北国三皇子时言大婚之日死在了婚床上,这个消息传到了连城的时候,连思服刚好在解散着珍宝楼,听闻了这个消息,还笑着和蒹葭说,死得真快。
后来看着人去楼空的珍宝楼,又打发蒹葭去买南市福临阁的杏花米糕。
等蒹葭拿着杏花米糕匆匆赶回北市一条街的时候,发现珍宝楼起了大火,火势之迅猛都无人敢去救火,衙役的人只能尽量驱散了周边楼里的人,控制着让火势不蔓延。
“小姐!小姐……”
卫风站在高处,静静看着那处起火的珍宝楼,久久不语,他之前从手下人才探听出来的现象得知,连思服并不是北国三皇子的人,反而是魏朝宁王的手下,任务便是蛰伏在此地,伺机出手对付时言……她从来都没有叛国,只不过他们还是各自为营,亏他之前还假扮风某去她面前冷嘲热讽。
魏朝嘉元二十年,文帝薨,宁王赵启继位为新帝。
卫家家主辞官还乡,回了连城……旁边的云城。卫风却带着卫思连来到了连城定居。
又是一年杏花开。
这日接了卫思连下学堂时,路过南市一家糕点铺,卫思连嚷着想吃,卫风便停下马车,带着卫思连进了这家杏花楼。
蒹葭见有客人进来,询问着要些什么。
卫思连手指点着要这个,要那个的,眼尖看见有人撩开了内室的帘子走出来,抬头看到一个花篮,篮子里装满了才刚摘下来的杏花,再往上看去……
“姑姑!”
卫风回头,见连思服笑吟吟看着他,“这位客人,买糕吗,送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