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清冷而安静中寝宫的大门打开,楚惜墨披了件外袍就匆匆跑向邻近的房间。冲到房里的床边,撩开床帐先爬进温暖的被子里,冰凉的手将熟睡的人蓦然惊醒。
“惜墨?”若离瞬间睡意全无,往里面挪了挪,一边帮他搓手,一边问,“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刘耀祺死了。”
若离虽然想过,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惊讶,“死了?”
“对!这下、方正海绝对活不了,我只是怕……”
“怕他狗急跳墙,拥兵而反。”若离平静的接过他的话,笑着捏他的鼻子,“你怕什么,怕方正海‘胁天子以令诸侯’?放心吧,刘牧就算被儿子的死刺激的要杀他报仇,也绝对不会冲动到这么愚蠢,他不会给方正海任何机会的。”
“你就这么肯定?”楚惜墨笑起来。
“那是当然,你昨天不是还在夸我吗?现在就不信了?”若离得意的眨眨眼,重新躺下来,“你等着看吧。按照刘牧的性格和手段,现在的方正海已经是刀俎上的鱼肉,而且,他的几个副将也一定是同样情况。”
看着她自信含笑的脸,楚惜墨忍不住猜测,就算方正海死了,可接替的人也是刘牧亲选,对他们有什么帮助?她这么高兴,唯一的可能就是、接替的是自己人,或者是可控制的人——林燕南?!
发觉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若离皱眉,“你看什么?”
“你好看。”他色色一笑,坦然的表露意图。
“不要胡闹,我还要再睡一会儿,你回去。”若离推他一把,背过身。
“小离……”从身后贴上去,戏弄了一会儿,这才说,“你今天不能睡了,你得代表我去吊丧啊。顺便,看看刘府里的情况,回来讲给我听。圣旨我都准备好了。”
若离无奈的坐起来,行了个军礼,“遵命!皇帝陛下。”
楚惜墨失笑,“你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动作。”
“我自己发明的,不可以吗?”若离越过他,下床穿衣,然后叫来宫女梳头,准备洗漱用水。
楚惜墨慵懒的斜倚在床上,目不转睛的凝视她的一举一动,想起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若离瞥他一眼,反笑着调侃,“皇上,你的六宫粉黛在哪里?”
楚惜墨竖起手指,笑嘻嘻的朝她一指,“只你一个就够了,足抵的过天下所有的人。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诗意浅近,几名宫女一听就抿嘴偷笑。
若离听的好气又好笑。他的记忆力太好,很多诗句她都是随意说了说,哪知他记的十分清楚,这会儿还念上瘾了。对于他故意的暧昧调戏也不反驳,只对着床盈盈一施礼,媚语笑道,“皇上,你就自己跟着芙蓉帐慢慢儿度春宵吧,奴婢就不伺候了!”
楚惜墨看的一愣,顿时没了反应。
看着他的呆样,包括若离在内,宫女们都忍不住失声笑出来,忙低头跑了出去。
小禄子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于是捧了衣物前来伺候,刚到门边就听见里面传来话音: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犹豫的站住,小禄子问旁边的宫女,“皇上和谁念诗呢?若离姑姑不是走了吗?”
宫女一听就捂着嘴笑,“皇上和芙蓉帐念诗呢。”
“呃?”小禄子顿时两眼茫然。
此时,一身素装的若离到了慈宁宫,先给太后请安。太后也是刚回宫没多久,正躺在暖榻上小睡,见她来了,疲惫的摆摆手,话也没说一句。
“太后一夜未曾安歇,已有口谕,着咱家与姑姑一起前往刘府。”福安说。
“是!”若离把手中的圣旨奉上,“这是皇上的圣旨,还请公公代为宣读。”
福安接过,无话。
从慈宁宫退出来,东方已出了淡彩云霞。大约辰时初,马车到了刘府门前停下,待若离下车一看,已有不少朝中官员亲自或遣家人来吊唁。门口的下人一看马车就知道是宫里来人,一边往里通报,一边恭迎。
原本子先死,家中还有父母,是不会将灵柩停在正堂,可刘牧膝下只此一子,爱惜非常,因此破例摆灵正厅。
“宰相大人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家众人纷纷跪首。
若离也跪在一边,听着福安宣读圣旨,心里却在叹气。等到圣旨宣读结束,若离随礼上香,鞠躬,然后刘牧面无表情的说了两句官场话,一一低头谦恭的听了,被下人领到后花厅用茶。
略坐了坐,若离就起身告辞。
回到宫里,细心的若离在养心殿下轿时发现了一点异样。一小队禁军从这里巡视而过,领队的人很陌生,应该是刚提拔的新人。她明白,林燕南要高升了。
当夜,灵堂内哭声幽幽,火盆里火光闪烁摇曳,映着嫠妇年轻而绝望的脸。丧幔随冷风飘摇,卷着纸钱灰烬飞扬,偶尔,似乎能听到夜空中若有似无的凄厉喊声,将这夜色衬托的越发阴森渗人。
声音从刘府的后花园假山处隐隐的传出,家中下人被禁令,不准靠近。
林燕南跟着林牧来到假山前,看着他启动机关,假山即朝两端分开,地面上露出一个两米见方的入口。两边是打磨光滑的石壁,燃有火把,顺着石砌的楼梯往下,是一间敞室,分别有三道门通往其他不同的地方。
刘牧选了左边的路,先前听到的惨叫更为清晰,林燕南立刻明白刘牧带他来这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