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有四季常青的青松翠柏,压着残雪,点缀山石。顺着彩石甬道,在御花园东北的浮碧亭内,傲然直立着少年君王。身侧只跟了个小太监,远远的在亭外站着,而他则闲意的踱步在亭内,欣赏亭顶正中的双龙戏珠及百花图案。
不过一会儿,小禄子禀道,“皇上,司徒小姐到了。”
楚惜墨转身,看着几丈外徐徐走近的女子。不似一般闺阁那样低头莲步,而是满目巧笑,抬首行来,目光交汇时,她会轻笑垂帘,并不使人觉得无礼。目色微敛,他自然没忽视她的手腕上戴了那串红玉佛珠。
“小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到了亭口,司徒晴语停下行礼,而她的丫环离她三步之远。
“司徒小姐免礼。”楚惜墨忙扶起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笑颜,顿了顿,这才笑着将她引道亭中。
司徒晴语再次施礼,“谢皇上赏赐。”
“小姐喜欢就好。”楚惜墨托着她的手,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片刻后赞道,“这珠子由你戴着才合适。以前朕对你有所听闻,今日一见,才知远比传闻中更为与众不同。”
“皇上过奖。”司徒晴语脸色微红,添了女儿家的羞涩,更显得美貌非常。
“朕,可以叫你晴儿吗?”
司徒晴语低了头,轻笑默许。
“莫怪朕太唐突,实在是对你向往已久,今日能见,也是一种缘分。”楚惜墨少年的脸上有些许多复杂的神色,司徒晴语这样聪慧的女子岂会不明白,将她轻轻拥在怀里,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笑,嘴上却有着别样温柔,“朕的心事多希望有人分担,晴儿若是不嫌弃,陪朕说说话可好?”
“这是晴儿的荣幸。”她笑的羞涩而满足。有时候世上的事就是那么奇怪,以往她倒是同情这个可怜皇帝,但今日宴席上一见,无端就被吸引,一颗芳心失落的无可收拾。
若离回了养心殿,独自站在梅树下发呆,也不知想着什么。小桃见她又是那副表情,于是寻其他小姐妹们玩去了,而若离在站了一会儿之后,不知不觉移动脚步出了养心殿。茫然的走着,当蓦然清醒,这才发觉她正前往御花园。
暗自嘲笑自己,怎么就总不放心,谁知一转身,吓了一跳,孙青淮居然无声无息的站在身后。“你、你怎么……”
“我一路跟着你从畅音阁出来,你这是去哪儿?”孙青淮并无一点心虚的问。
“哦,只是随便走走。”
“去御花园走走可好?”孙青淮期希的邀请。
“……好。”若离点头。
就这样,两人并肩走在被阳光暖照的宽阔道路上,各怀心思,许久没交谈。
“若离,那****说的话可当真?”孙青淮突然问。
若离顿了一下,答道,“你若当真,我就当真。”
孙青淮沉寂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入了御花园,被清扫的十分干净的石子步道,低着头可以看到各类精彩的图案。两人也没刻意想去哪里,只随意的顺着路走,不一会儿,前方被树影遮掩的拐角处传来隐隐的话音。一听熟悉的声音,若离赶紧拉着孙青淮钻进后面的翠柏树后,借着密实树枝的掩护,看到楚惜墨携手与司徒晴语走过,轻声笑语渐渐远了,若离却茫然了很久。
孙青淮注视着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可以闻到属于她的独特清香。俯视的角度刚好看见她微敞的领口,一缕青丝顺着耳后缠卷在雪白的脖颈,似乎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不顾所以的抱上去,埋首在她的颈项深深呼吸。
“你!”若离这才回神,又不敢大声喊叫,又急又气的低声训斥,“孙青淮!”
孙青淮犹如当头被敲了一棒,忙松开手,连声道歉,“对不起,若离,我、我只是,只是一时失控。都是我不对,你原谅我一次,我……”
若离背过身,轻吐了口气,“算了,希望不再有第二次,否则……你就不要再见我了。”
“我保证不会了。”孙青淮赶紧承诺。
若离压下心愧,问,“今天刘公子给你下贴了吗?”
“你怎么知道?”孙青淮疑问,“他说过几日在家中宴客,请我一同赴宴,虽然和他没什么交情,但碍于其父的面子,不好驳回。听说他请了小和春戏班,八成是看上那位紫枫公子,估计这位少爷又要闹出事了。”
“哦。”若离抿了抿唇,声音略低,“他也请了我。”
“什么?!”孙青淮很吃惊,忙转到她面前,激动的追问,“那你答应了?”
若离苦笑,“我能拒绝吗?他可是宰相的公子,太后的弟弟。再说,只是听场戏,也没什么……”
“哪会那么简单,他是……”孙青淮恨恨握拳,“摆明是居心不良。”
目睹他的愤怒,若离悄悄别开眼,似自言自语般的说,“或许,是你多心了。那日,你不去比较好,免得出事。”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孙青淮只当她是为自己考虑,顿时一阵欣喜,又一阵焦急,“若是能早点娶你就好了。我会好好待你,再不会有其他人对你存着非分之想,我……若你的条件就是我的事业有成,我会做到,会用最快的时间做到!”
最快的时间……正是她希望的,只是,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彀中,她却并没有多少欣喜,反倒心情愈加沉重。虽然与孙青淮接触不多,然而他的性格她看的清楚,若有一天,他得知了真相,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