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祠堂位于张府后山上,门脸五间,进深三间。进门即可看到一座大院,院内两排长青行道树。再往前走便是一间硬山顶构造的小祠堂,中间自成一门廊,左右各是张家子弟的祠堂。穿过门廊便是中院,张家最大的祠堂“将军殿”就在这里。走进殿里,张将军的画像挂于大殿的正中间。
这是张家先祖的画像,画上的人一身铠甲,正襟危坐,不怒而威,冷冷地注视着正前方,仿佛正注视着画外的世界。两侧偏殿挂满了画像,这是张家杰出的先祖们——凡是对张家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死后都会立画像于此。
绕过将军殿往后走,还有一座小祠堂,这是给历代家主夫人准备的。
今日,张家祠堂里挤满了人,几位老人在将军殿内负手等候,中院里站着一群小辈。凡是能站在里面的人,都是张家的男子。所有女子以及所有外姓人都在祠堂外站着。
张家是永宁城的大家族,一有战乱必身先士卒。殿内的五人,都是曾经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人,身上多少有一些参战后留下的伤疤。张太祖,脖子以下全是暗红色的烧伤疤,张六公,虽有一大把胡子,却没有一丝头发,头顶有一块巨大的疤。张三公,一道刀疤从眉毛正中间连到了耳后根。另外两位老者,其中一位少了一只眼睛,另一位少了半截手掌。
这五人站在将军殿中,真气澎湃,殿外中院的一应小辈皆不敢说话。
“来了吗?”太祖站在张将军的画像下,用拐杖轻轻扣了扣地。在他前方,四名老者互相对了一眼,不敢言语。
突然,那位带着白胡子、头顶有7疤的老者神色一动,轻声说道:“太祖,家主来了。”
“我知道。”张太祖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老者,仿佛在责怪他多嘴。
白胡子老者有些不服气,但又不敢言语,退到了一边。他身边一位老者凑上前来,说道:“老六,太祖正在气头上,别放在心上。”
“谢谢三哥!”张六公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表示。
张六公和这位张三公是同一辈的,互相斗了一辈子,也惜了一辈子。另外两位老者比他们要小,是他们的侄辈。他们和三公六公一样,都一大把年纪,因此,四人的来往很密切。但他们毕竟比张三公和张六公小一辈,在这祠堂里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哼——”
太祖冷哼一声,瞪了一眼张三公。
张守城落地,站在张家祠堂的门口,神色复杂。在他身后,张家女眷议论纷纷,那个三姑娘一看到他就大声叫骂。
他收起身上的真气,没有理会三姑娘的叫骂——对他来说,离她不值得。
他一步跨了进去,慢慢朝中院的将军殿走了过去。
他穿过张家小辈,在将军殿前停了下来。他看着将军殿里的太祖,深吸了一口气,喊道:“太祖,我来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此的从容,竟引得所有小辈佩服不已。
小辈们看着他,眼神炙热——今生定将以家主为榜样。
“你进来!”太祖说道,阵阵真气从他体内喷出,朝着张守城压了过去。
张守城脚步微动,抗住了这股真气威压。太祖继续使力,张守城继续抗。在这份对抗下,中院的那些小辈们被迫退后,无法靠近。他们看见,家主脚下的地板裂开了数道裂缝。
“好强!”这些小辈都感受到了长辈的实力,想法不一。有人备受打击,有人备受鼓舞,全在一念之间。
张守城一边扛着压力,一边说道:“太祖,守城未有任何建树,不敢进殿。”
“哼——连大殿都不敢进,还能有什么建树。”太祖讥讽道。
“守城向来自信,将军殿,日后我定能进!”张守城说道,一股强大的自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不愿再跟太祖纠结进不进这个问题,反问道:“不知太祖今日找晚辈来,有什么事?”
“明知故问!”太祖冷笑,再次加大威压。他有些吃惊,没想到张守城的修为已经如此之高。他眼睛一眯,要给他上上课——张家是一个家族,不是他一个人狂妄自大的地方。
“太祖,晚辈的确不知。”张守城答道。他对太祖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难有些不满——故意答不知。
他猛一跺脚,以攻为首,只见脚下的地板碎成细粉。一股强大的真气冲击从他身上发出,碾压了太祖的真气威压后,直逼太祖而去。
太祖暗道不好,双手使劲,道道真气冲击从他的双手射出,迎上张守城的那道真气冲击。
“砰——”
“砰——”
“砰——”
……
太祖的真气冲击一迎上张守城的真气冲击便瞬间破碎,毫无抵抗能力。那道真气冲击势如破竹,击在太祖的身上。
“这是?合道境!”太祖吃惊不已,没想到张守城的修为强大至斯,高过张家的所有长辈。殿内的其他四位老者也吃惊不已,瞪大了眼睛,兴奋地看着张守城——张守城不过四十,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他不断后退,最后撞到了将军画像。
就在这个时候,将军画像散发出阵阵柔和的真气,破碎了张守城的那道真气冲击。
“拜见祖上!”太祖喘着粗气,回过头,朝着将军画像跪拜。
“拜见祖上!”将军殿内的四位老者收起了眼神中的震惊和兴奋,虔诚地跪了下来。
“拜见祖上!”张守城也跪了下来。
“拜见祖上!”中院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轰——”
祠堂的大门突然关上了,发出一声巨响。门外的女眷和外姓仆人不知发声了什么事,议论纷纷。
将军殿内的那副将军画像发出柔和的淡黄色的光芒,光芒飞射而出,朝张守城飞了过去,绕着他转了几转,最后钻进他的身体里。
“张守城,恭喜你!”一个声音从画像里钻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听在张家人耳里仿佛天雷滚滚——这是祖上的声音!
“这几道真气赐你,好生感悟!”说完,画像的光芒便消失了。
“谢祖上!”张守城跪拜叩首。
“太祖,我张守城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我早已在查杀死张大富的凶手,如果查到,定将他的尸首挂于东门之上。”张守城一边说一边站起,然后慢慢走出了祠堂。
太祖看着张守城的背影,喃喃道:“难道我错怪他了?”
与此同时,马六带着马有才走进了甲一街道。
“大人,就在前面。”马六指着前面的豆腐铺说道——他把张大富强抢豆腐铺的事情都跟马有才说了,马有才立即决定去豆腐铺找找线索。
他们快步上前,后面还跟着几个守兵。
豆腐铺大门紧闭,好像没人。
马六一脚踹开木门,那木板门从外面往里面落下去。
“砰——”
那块木板砸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马六等人鱼贯而入,却看到屋内的惨状——屋内全是鲜血,鲜血里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性,四肢都被砍断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马六往四周一扫,看到她的四肢被扔在屋子里的四个角落里。
“雀雀?”马六一惊——他认出死者的身份,那是张大富的姘头。
马有才一介文官,哪里见过这副场面,当即反胃,止不住的恶心,跑到门口哇哇大吐——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么凶残。
他吐了好一阵之后才回过神来,突然听到马六说了她的名字,立刻喊他出来,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马六点了点头,把雀雀的事都跟马有才讲了,还特意强调是她唆使张大富夺这间豆腐铺。
“这么说,雀雀的死跟张大富的死有关?”马有才低头思索,不由自主地看向屋内。
“哇——”他又吐了出来,一股酸臭味弥漫在豆腐店的门口。
“六子,你快去禀报东门监大人,把雀雀和张大富的事都讲给他听。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马有才说完,指了指城楼的方向。
马六刚想走,马有才又叫住了他。
“对了六子,那个小孩在哪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马六想了想,当时城门很乱,他特意留意了李山的动向,发现李山拉着狗子进了城,往甲四街道去了。
“甲四街道。”
“去找几个人,好好搜搜甲四街道。一定要把这个小孩找出来。对了,那小孩叫什么来着?”
“狗子。”
与此同时,在青龙大街上,一行黑衣人正快速地朝甲四街道赶了过去,在他们身后,周阳伯带着小浩小桃紧紧地跟着。
在外城甲六街道,一个手握白扇的白衣男子正飞快地穿梭在每一户人家,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白扇公子程宇飞。他在找狗子,准确的说,他想拿到狗子身上的重宝——具有隐藏功能的宝贝。
另一侧,几个身穿统一服装的青衣人也朝甲四街道赶了过去。在他们身后,身穿铠甲的张大有冷冷地看着这群人,自语道:“奇怪,怎么这么多人在往这边赶?”
思忖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跟上了这几个人——这里有什么古怪,会不会跟张大富的死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