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人们提起重建红旗涵洞,总忘不了当时清凌凌的河水给人们留下的那份情,我也有此之感。
那是一个金色的秋天。
时光不停地向前流去,天气渐渐地凉爽起来,吵人的蝉声被秋天吹散,代替它的是晚间阶下石板缝里蟋蟀的歌鸣。啊!可爱的秋天你终于来了。
秋天,比春天更富有欣欣向荣的景象,花木灿烂的春天固然美丽,硕果累累的秋色却透着丰收迷人的喜悦;秋天,比夏天更富有五彩缤纷的景象,枝叶茂密的夏天虽然迷人,可金叶满树的秋色却更加让人清心气爽,凉气宜人;秋天,比冬天更富有生机勃勃的景象,白雪皑皑的冬天固然可爱,但瓜果飘香的金秋却更加富有灿烂绚丽的色彩。
秋天来到了树林里。从远处看,黄叶纷落好似成群结对的金色的蝴蝶,它们飞累了,落到了你的肩膀上、头上、脚上。把你的思绪从绿色的夏日带到了金色的秋季,让你瞧也瞧不够,看也看不厌。你会一转身,一片浅色的叶片又落在你的身旁,你会爱惜地弯腰拾起,捧在手上,细细端详,好特别的一片秋叶呀!它还没来得及完全退去绿色,仍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香气。
秋天来到了果园里。柿子弯下腰鞠了一个躬,将枝头压得胳断腿折;荔枝妹妹太胖了,撑破了衣裳,露出了鼓鼓、白白的肚皮;硕大的苹果挂满了枝头,露出甜甜的笑容,或羞涩,或豪放;甜津津的枣,酸溜溜的山楂,脆生生的梨,红的红的似火,黄的黄的如月。
秋天来到了农田里,玉米咧开了金灿灿的牙齿,高兴的张开了笑脸;谷子甩着长长的狼尾巴,特意换了一件金色的新衣,迎接着秋风的到来;西红柿为了让自己打扮得更漂亮,竟然把口红涂在了脸上,那样娇艳;土豆也许高兴得太过分了吧,把它那绿色的嘴巴笑破了,露出了黄色的口舌;
秋天来到了花园里。这儿成了菊花的乐园。它们也许是喜欢这沉甸甸的金色,选择在秋天绽放自己的美丽。菊花颜色繁多,妙不可言:白色的、黄色的、紫色的、橙色的、粉红色的、绿宝石的……那一朵朵大大的花朵,卷曲的花瓣,像一个个卷发的小姑娘,流连菊园。你若独自欣赏一盆艳菊,你会慢慢地陶醉在那股股芬芳的清香里。
闲着的荒了废地,沟沿,漫坡也没有闲撂着的,都被利用起来了。那些一望无际的黄麻、苘、蓖麻、簸箕柳,长得就像原始森林一样,郁郁葱葱。
秋天,给大地带来一片金黄,给蓝天送去一片白朵,给湖面掩上一道青绿,一道碧波。秋风,清凉如水,带着寒意,染黄了整个世界。
这,就是秋高气爽的季节!
这,就是花叶扶疏、朴实无华独具的时光!
这,就是独一无二,灿烂辉煌硕果丰满的金秋!
它再美,不属于你,也不属于他,更不属于我,是人人归仓的秋!
秋,是丰收的季节,割草机声,孩子们的欢笑声,大人们的谈笑声,融在一起,组成一首“金秋”的交响曲。
又一个秋天的早晨,潮气很重,杂草上,瓦片上都凝结着一层透明的露水。满村的白果树脱去了绿衣,都换上了稀奇珍贵可爱的金子办的新装。村头那棵古老白果树饱经风霜,历时五百多年了,也和她的孩子们一样挂满了金色的衣片,被风一吹,满眼金色,飘逸灿烂。挂在老白果树上那个铁锈斑斑长长的铮铮铁轨钟也被露水打得湿漉漉的。像长长的大南瓜,倒挂在那儿。
这个铁轨挂钟,在老白果树上垂吊上百年了。早先为何而用,却没听说过。只知解放前却有这样的传闻,是有钱人家催赶着破烂下田劳作上工收工的信号。“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紧跟着“七七事变”,日本大犯中原。一九四0年的秋天,也是这个时候,庄稼收获刚过,准备秋种,日本的铁蹄践踏了这片土地,一些爱国青年和革命志士,以及无辜的父老乡亲们被赶到这棵老白果树下遭到了劫难,洒下了他们最后的鲜血。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反动派也在这棵老白果树下枪杀了自己无数的同胞。
当时的这个铁轨挂钟,是这个村子的信息钟。日本鬼子扫荡,民兵或儿童团们在这儿站岗放哨,发现日本鬼子到来,拉响了警钟,向村子发出信息。国民党来了,又用上排场了,照样为村子传递信息,救获了无数的革命群众和革命志士,人们把这棵老白果树称之为革命树,铁轨老挂钟称之为革命信息钟。
解放了,每到清明佳节,在当地政府的领导下,在这棵老白果树下凭吊为人民解放事业而奋斗的革命先烈。新民主主义革命结束,进入了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这个铁轨老挂钟,依然老当益壮,坚守岗位不下岗,照样行使自己的权利,尽职尽责,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人民做事。集队上工,放工,开会照样离不开它。
这个村子不小,分为东西两个管辖区域,东一村,西一村,有十几个生产组,也就是生产队。这个老白果树划分在第三生产组里,当然成为第三生产队队长每天早中两个时辰操作行使发号施令集结社员上工开会的信号喽。平时有什么大事,也照样集队,传达什么信息,都要敲响这个铁轨挂钟。社员们只要听到钟声,什么活不做,一推很快集结在这课老白果树下,整发待命。
第三队队长叫张东,细高挑,黑面肤,文化不高,能说会道,是个很有嘴头的人,又是个积极分子,建国初期入了党,就是说话混了点儿,也就是人说的俏皮腔。夏天不说,春、秋、寒三季,他那件老羊皮夹袄总披在身上。现在已是中秋了,老羊皮夹袄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不肯离去。
这天早上,三队队长张东一手拿着一块玉米煎饼,里面卷着咸菜,一手捏着一棵剥皮的大葱,手指拉巴里夹着几个红辣椒,边走边吃,慢吞吞地朝着铁轨钟走去。来到钟下,手里的东西全没了,两个腮帮子像秋田搬运粮食的田鼠,饱满地鼓着。他拉动钟绳,钟锤撞击钟壁,“嘡……嘡……嘡……”响满了整个村庄,一听就知道是第三生产队队长拉起的钟声。其他生产队不用这个,各个生产队有各个生产队的规矩。有的队长使用铁皮手工制作的土广播喇叭,拿在手中,放在嘴上,“呜呜呜”,“呜呜呜”地喊起来。有的队长使用哨子,“嘟嘟嘟”,“嘟嘟嘟”一吹,有的……社员们各奔自己集合地点。
三队队长张东拉响了钟声,三队社社员,老老少少,从各处胡同里急急忙忙涌出来,汇集到老白果树大钟底下,眼巴巴地望着队长,像一群木偶,直挺挺地站在那儿,等待队长发话,传达命令。
队长用力伸伸脖子把最后一口食物吞咽下去,抬起袖子擦擦被络腮胡子包围着的嘴。打个吭吭,直起身子,刚要讲话宣布任务,却被人们看他那个可笑的样子,轰然的笑声给截住了。立时改变了话题,平时能说会道的张东,在群众轰然笑声中,却得变得磕磕巴巴,羞涩地不知怎么说了。他吭吭吭问道:“你……你……你们……笑……笑什么,是这口煎……煎饼……没……没咽下去,才……才这样的嘛?讨你们好……好笑了,是不是啊。”
人们不发话,一齐瞅着队长的嘴,依然“咯咯咯”笑个不停。这时只看队长那张嘴一张开,混话出来了——那张嘴一张就骂:“真他娘的,不够意思!公社里这群狗娘养的,真不是他妈的什么好东西,今日抽两个瓦工,明日调两个木工,不是这个支援,就是那个帮工,几个劳力全被他们给零打碎敲,零提溜分了啦。小五孩,公社要整修沂河村南红旗涵洞,每个生产队里抽调一个石匠,一个小工,只好你去了。”队长对着一个不足一米六的矮墩墩的小伙子说。
小五孩长得很憨厚,说话粗声粗气,走路一拐一拐的,眉毛黑黑,牙齿白白,一白一黑,与他的身子很不相衬,像投错了胎。二三十了,也没个对象。他把脑袋轻轻摇了一下,一绺滑到额头上的头发轻轻地甩上去,带稍有点口吃地问队长去当小工的人是谁。队长怕冷似地将袖子抱起来,双眼像风车一样旋转着,嘴里“嘈嘈嘈”地说:“按说去个妇女好,可妇女要拾棉花,再不拾,天气转冷,棉花撩在地里,糟蹋了,去个男劳力又屈了料。”最后,他的目光停在墙角上。墙角上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子。孩子赤着脚,光着脊梁,穿一条又肥又长的白底带蓝条条的大裤子,裤子上染着一块块的污渍,有的像青草的汁液,有的像干结的鼻血,还污了一裤子泥,不像个裤子,像一块垃圾布,围在他的下身,裤子下沿齐着膝盖。孩子的小腿上布满了一个个闪亮的小疤瘘,一见就知道是个很顽皮的孩子。
群众的目光也落到这两个人身上,认为队长好眼力。一个憨不溜咎矮墩墩的没心没肺的二十多岁,没有妻子的小五,一个调皮能调出棱出来狗都嫌的十几岁的孬孩子,砂浆砸癞蛤蟆——对象了。让这两个人去,还不知要惹出多少笑话出来呢。
“孬孩儿,你这个小狗日的还活着?”队长看着那个孩子凸起的瘦胸脯,说:“我寻思着你早该见阎王了。打摆子(打摆子,指的是当时的疟疾,很严重的,不好调制的一种疾病,身体不好,也就没命了。),你好了吗?”
孩子不说话,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直盯着队长。他的头很大,脖子又细又长,挑着这样一个大脑袋显得随时都有压折的危险。
“你是不是要干点活儿挣几个工分啊?你这个熊样子能干什么?放个屁都怕把你震倒。你跟上小五做个搭档,到村南‘红旗涵洞’一起做工去吧。到哪有吃有喝,工分不少,年底分红时,多少也能摊几个,你愿意去吗?”孬孩也不说话,仍然直瞪瞪看着队长。“你这个小东西,是聋子还是哑巴了,怎么不说话呀。想去就回家,到‘红旗涵洞’是你的福分,怎么样?”
孬孩还是不说话,别人捅了一下孬孩,孬孩说话了,“是真的吗?”
“我是个队长,能哄你吗,回家找把小锤子,坐在那儿砸石子儿,愿意动弹就多砸几块,不愿动弹就少砸几块,根据我的经验,在那儿的差事都是胡弄磨羊工的,哄洋鬼子的活儿,人多的是,有什么不好的。”
孩子慢慢地蹭到小五身边,扯扯小五的衣角。小五友好地拍拍他的光葫芦头,说:“孬孩,回家跟你后娘要把锤子,我在桥头上等你。”
孩子跑走了,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很是可笑。再看他动作,两只细胳膊使劲甩动着,“嗖嗖嗖”,脚不沾地……像地里被风吹动吓鸟的稻草人,一左一右摆动着。人们的目光追逐着他,看着他光溜溜的背,忽然都感到身上发冷。队长把那件老夹袄使劲向上扯了扯,对着孩子喊:“孩子……不要忘了……回家跟你后娘要件褂子穿着……嗐……你这个小可怜虫儿,真够可怜的,你爹爹也不知扔哪去了,至今也不回。”
孬孩很快来到家门口,翘腿蹑脚地走进家门。一个挂着两条清鼻涕的小男孩正蹲在院子里和着尿泥,看他来了,扬起那张扁乎乎的脸,奓煞着手叫:“哥……哥……哥……哥……抱……抱……抱……抱……”孬孩弯腰从地上捡起几片浅黄的白果叶儿,给后母生的弟弟擦了擦鼻涕,又把粘着鼻涕的白果叶像贴传单“巴唧”拍到一边的白果树上。对着弟弟摆摆手嘿嘿嘿笑笑,向屋里溜去,从墙角上找到一把铁柄八棱小锤子,又悄悄地溜出来。小男孩又冲着他叫唤着,“哥哥……哥哥……抱我,哥哥……抱抱我。”孬孩没说话,找了一根树枝,围着弟弟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不许动。”这是为他的安全考虑这么做的。他扔掉树枝,“匆匆匆”向村外跑去。
村子南边是一条不算大也不小的小河,河上有一座小石桥。河堤上长满垂柳,因夏天大水浸泡,树干上生满了红色的须根。现在水退了,须根也干巴了。柳叶已经枯老,桔黄的落叶随着河水缓缓地向前漂流。几只鸭子在河边游动,不时把红色的嘴插到水草中,“噗噗噗……突突突……咕喽喽喽……咕喽喽喽……呱唧呱唧”地搜索着,也不知吃的什么,看样子很好吃,也很好听。
整修红旗涵洞不是现在的事了,早在曹书记上任时就准备整修,不知因为什么,刚刚启动计划,曹书记被调走了。为此,整修红旗涵洞的事就搁下来了。
红旗涵洞是打通沂河引入河水浇灌万亩良田唯一的渠道。早年间,没有这条小河。五八年***,小李书记调到这儿,他视察了南北地势,要想改变这儿贫穷落后面貌,就得有水。当时***发布一道指示:“水利是农业的命脉。”这一伟大号召。要求各地区搞好水利,为民造福。小李书记根据***指示,要兴修水利,造福于民。他就亲自视察,经过一个多月的视察酝酿,兴修水利的计划在他的心目中定下来了。几天后,勘探工作人员,进行实地勘探,打点标杆流线,一条十里长沟规划图出来了。
秋天一到,收前备后,十里长沟启动了,就是目前的这条小河。半个秋天再加上半个冬天,不到两个月,一条小河竣工了,人们称作十里(十里指的是公里)长沟。并且在沂河大堤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修建了涵洞,取名“红旗涵洞”,安装闸门,控制水位流速,浇灌万亩良田的水就是从这个红旗涵洞将大沂河的水引出来的。低洼地区,实行改革,旱田改换成水田,栽插稻子。一年粮食翻了一倍。从此,这儿就有稻谷大米入口了。
小李书记调走了,人们忘记不了他为人民做的一件好事,极为感激小李书记,感激大沂河,感激红旗涵洞那份情。常言道:千年道路熬成河,慢慢的闺女熬成婆。有谁能想到,千年的堤坝被打通,重新修建红旗涵洞,引出大沂河清凌凌的水,浇灌万亩良田,旱田变水田,栽插水稻,吃上大米呢。这不是红旗涵洞的情,又是什么呢?
要知红旗涵洞怎样重新修建,在修建的过程中,会引来如何的爱情,要知详情,请看下面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