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将军肚中年男人拍着桌子,身子略微前倾,逼视着众人,“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怎么想的,反正看起来就像个孩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随手就能捏死,对吧?”中年顿了顿,逐一审视众人的表情后,似乎又有些挫败,长叹一口气:“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他在这儿的身份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他本身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们,只是没有见识过而已!”
中年男人似乎有点狂躁,最后几句几乎是歇斯底里了。
“呵,”坐在他对位的一个光头彪型大汉似乎有些不屑,饶有兴味的问到:“你是说,他不简单?哪种不简单?能单挑十个全副武装的重装士兵吗?”
中年瞥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着深深的忌惮,说了句:“就是你想的那种!还有你没想到的!十个?呵...”
“好了,这事不是征询你们的意见,是通知你们不要有意见,没别的就散会吧。”
而后大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角落里的桌下有模糊的呜咽声,似乎是什么人噎住了,不停的挣扎却没有人好心地递上一杯水。
……
三海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当然不是小说中的王霸之气紫眼睛白头发之类,而是他那种懒散、信马由缰的姿态。不过仅凭这一点,是没有理由让荒野人可怜的脑容量感受到危险的,能让他们记住,并且心存敬畏的,是三海脸上的恐怖疤痕,从眉心开始,斜跨右眼,8CM整,深可见骨,伤口有轻微的紫色血丝---荒兽爪的杰作,再加上他的招牌动作‘右嘴角斜上笑’,让他平凡的相貌看起来有那么一丝丝邪气,这一点一定程度上给予了三海一些方便,人们总是表面上对他挺客气,同时谈生意的价格也相对公道,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比如他现在腿上坐着的美女,一个恣意浪荡的独行客,曾经从可怕荒兽的爪下活着回来,那么必定有一献殷勤的价值。
过了一把手瘾,还被倒逼着体验了两个悠远深长的湿吻,略显狼狈的三海遗憾的请美女喝了一杯后无情的拒绝了她想与自己共度良宵的频频暗示,向酒保递过去一枚钢镚,找到了这家酒吧著名的情报贩子,汪富贵。
……
这年头,严格意义上的姓名已经毫无作用,只要你愿意,甚至可以告诉别人自己叫‘宇宙超级无敌大魔王’,而别人也会憋着笑一本正经的这么称呼你,汪富贵这名字的由来三海曾经花一个钢镚跟他本人确认过缘由,那是因为他喜欢英文念这个名字的调调。
但从实力上来说,汪富贵本身可不像这个名字这样随意,荒野的天晴下雨,没有他不知道的,就算真不知道,他也知道如何去获得正确答案。很厉害的一个人,战时侦察兵,哪怕是到了现在,仍然是一个极其自律,有着清晰底线,懂得‘克己、守心’的人。
……
“呦!稀客稀客!今天这是准备不醉不归?”生硬的开场白,与汪富贵的性子完全不符。
三海皱了皱眉头,坐到汪富贵对面,伸手摸过来一只小酒杯,毫不客气的挑了瓶还算清亮的果酒,连走三杯,果然还是那种恶心的味道。
“哈哈!好酒量!”汪富贵夸张的大笑着,拍着三海的肩膀,一下比一下带劲。
被他的浮夸举动搞得有点烦躁,三海想了想,决定再倒一杯再挑战下味蕾极限,却被汪富贵挡住了。
“嘿嘿,再喝我的酒,就要掏钱了呐,我可很抠门的。”
“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了,别烦我!”三海深深的看了王富贵一眼又道:“记我账上吧。”
汪富贵有些郁闷的瞅了一眼三海:“你这人,就没什么让你害怕的?哪怕一丝丝害怕?”
又灌一杯,三海努力压制着自己翻涌的胃,不让自己吐出来,这种高烈度果酒,说白了就是弄点果味香精倒进高浓度工业级酒精里,再兑点水搅合搅合,比喝汽油好受不了多少。
“他们想要什么?”
“你不会自己问啊?”汪富贵瞧见三海的糗样,心底格外舒畅,打个哈欠,用劲撮了把鼻涕,挨个摸着桌子上酒瓶,想从里面找一瓶顺眼的润润喉咙,三海魔爪里的那瓶品相最好的,他是彻底放弃了。
三海毫无顾忌的环视酒吧一圈,而后转头向王富贵低声笑道:“李涛,绰号李桃子,他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一个叫夏恬的漂亮姑娘,这个姑娘,最近有点……不舒服。”(补充资料1)
昏昏欲睡的汪富贵听到这句,立马一个激灵,脸色变幻,伸手松了松领口,犹豫道:“你这价,有点高啊……”。
“呵!”三海望着眼眉纠缠的汪富贵,“那就老规矩烂肚里吧。”
低头思索了一会,王富贵眼神坚定起来,“那个不太舒服的姑娘,是因为‘药’吃多了吗?你问吧,你这价我接了,承蒙你不嫌弃,今秋能多活下来几个老弱,功德都算你头上。”
“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知道的,早上出门的时候,正好听到一句‘机修厂’....”
“机修厂上个月埋了东区二十三条人命,他们定的价格,一条命补100颗子儿...”汪富贵环视一眼四周,似乎是在找隔墙耳。
“?北标准弹药?”三海笑眯眯的盯着汪富贵,语气生硬。
“那是,您才20000子,啊不是不是,我这拿您那个不知道哪个傻子发布的搞笑‘悬赏’调节下气氛,您别往心里去啊,”汪富贵似是有意加重了‘悬赏’的音节,面带狡黠的瞅了一眼三海,“我还没说完,去的是东区,但不是东区的人,整个行动极为隐秘,赔付的卖命钱,不是7.62,是12.7,最终赔付不是2300子,是5000子,嘿嘿,真败家啊。”
“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多12.7了??北的工厂,还做不出12.7吧?”
“你要问,这就是另一笔买卖了,嘿嘿,不过我这免费附送一句,他们也不全是蠢材,当然和您比起来差远了,但是还真有。”
“那里有什么?”
“新来了个管事的‘人’,不过脑子有点问题,自称宇宙黑暗之神之子,三位一体,其实我觉得他说自己是大暗黑天,三千大千世界之主什么的,在咱这边比较吃香。”
“他们去做什么?”
“具体不清楚,一次性去了这么多人,不像搜集情报,倒像是...我又不是?北侦察部队的老大,不如你直接去问他得了。也不怕让你知道,我的人是通过精心伪装的物资调配清单摸到的间接线索,至于直接情报,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去的,怎样?是不是感觉很诡异。”
“...知道了,算我欠你个情...”
“呦,您这什么话,都是生意,一分钱一分货。嘿嘿...”
“那人从哪里来的?”
“海上。”
“咱能痛快点吗?问一句说一句的啊?回头漏了什么再给我来句‘你没问啊’是不是?我一会还有事要忙,知道的都抖出来,防空洞的事也说说。”
“这不是老长一阵子没见你了嘛,多聊会,让他们知道我汪富贵也是认识名门闺秀的主...”
“要不...我把你的脑袋塞到马桶里请你喝一杯,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两的深厚友谊?”三海感觉脑壳有点疼。
“咳咳,免了免了,我这厕所堵了好几天还没拾掇好呢,味儿忒大。
那我就说了啊,你自己算算价钱。
自打你解甲归田,破罐破摔以后没多久,海上来了条船,也不大,下来几个人,就是刚给你说的那个无上天神。我最近找了个媳妇,不是我跟你吹,绝对的顶级猎手,我媳妇远远看了那个人一眼,十分的不简单呐。哦对了,我媳妇也见过你,她说那个人,比你强的多,两个你差不多能跟人家打个平手,我一直挺好奇,你为啥不把那群疯子赶尽杀绝,现在可好,这群疯子有‘牧羊人’了,你又是因为懒吗?”
“信仰本不是错,错的是把信仰带上极端道路,借信仰之名行恶的捉刀人。”三海深邃的眸子里似乎在急切的思考着什么,眉头越皱越深,听到汪富贵的发问,随口应了一句。
“我怎么听着你也有点神神道道的,另一个,防空洞是吧?还是老样子,不过他们在你‘闭嘴’之后,跟你弄的那个法外之地勾搭到一起了,还改良了传统经营项目,现在的产品,三个月就成熟了,还给脑子里预装了战前天天被人游行抗议的‘新教育技术’,但是偏科有些严重,你懂的,不过水平真是相当棒!”汪富贵舔着嘴唇,似乎在回味什么。
“防空洞没有什么比如‘开发或复原新技术’之类的消息吗?”
“没有,你还不知足吗?难道你喜欢三头六臂的那种风格?唔...想想也挺带感的...”
“你好像在故意激怒我?为什么?”
“不好吗?肾上腺素能大幅提升你的战斗力,我的朋友。不过我始终不太理解你那套‘底限’,你真的是让我看不透,有些事,你仁慈的像个小公主,有些事,铁血...不,冷血的让我都心惊胆战,感觉你就像一个矛盾的集合体,整天挣扎在对错的漩涡中不累吗?如今这年代,又哪有所谓正义、邪恶,对与错?”
“我没有挣扎,我从来都做对的事,如果一件事没法确认对错,问心无愧便是了。”
“这样吗?那你觉得防空洞的人,对还是错?或者说,你想不想给他们屁股开花?”
“……”三海认真思索了一下,“不想,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做法,让原本面临悲惨命运的一部分人,得到了拯救,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又冲击了‘传统行业’,在这个为一个烤土豆(注1)都会闹出人命,异常混乱、艰难的时代里,让一些‘弱者’失去了生活的门路,面临更悲惨的命运,所以他们没有绝对的对错,错的只是这个时代罢了,错的,是引领这个时代的那些人。”
“说句好听的,你不就是引领时代的人?”汪富贵自觉从三海的话里抓到了逻辑矛盾,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
“我?我不是,从前不是,往后也不会是。?北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你这样的人,难道也会被荒野遮住眼睛?”
“嘿嘿,你逃吧,我倒想看看,你要逃到什么时候,你的事,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一点。说起来,你的过往,也和人造人有关吧?”
“你差不多得了,我现在脾气变很好了……但我现在还是想把你的鼻子踹进你的脑壳里。防空洞的那些...产品,如果有一天,它们能站在我面前,问我对错,那么我会给它们一个‘对错’,但是在此之前,我不会做任何事情,荒野是个现实的地方,仅此而已。”
“你脑袋里真的有1n吗?”
“这关1n什么事?”
“你的理念,用进化论的角度来理解,简直太贴切了,然而1n这东西,是颠覆了进化论的存在,所以我好奇问问。”
“这又关进化论什么事?”
“没什么,我大概只是想说你比较被动吧”,汪富贵有点郁闷的揉揉脑门,自己的‘掉书袋’完全不被欣赏与理解,真是痛苦,还是尽快结束和这个脑袋里单纯的只有脑细胞的家伙的无趣尬聊吧。
……
这家伙,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三海敏锐的注意到了汪富贵话语中奇怪的引导性。
机修厂...北山防空洞...水库...三海感觉一股莫名的烦躁从心底窜出,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即将发生,可自己却始终找不出头绪。
这种糟糕的感觉,就像沉入幽暗深邃的深渊,极远处有莫名的光点,那个光点很危险,绝对是凶猛的猎食者设置的诱饵!但环顾四周,只有它能指引方向,必须抓住那个光点,才能继续找到线索,而自己却被紧紧的捆缚着四肢,连去触碰危险的力气都没有。
“顺便问一句,火力够吗?”汪富贵龇着牙,摆出一副标准的奸商式笑容,热情的问道。
(注1:土豆为当下大部分人的主要食物来源,文中三海此说法类似于战前‘一个馒头’的表达方式。)
(补充资料1::三海向汪富贵透露的,是早上?北那个哨兵的私人小秘密,这名叫做李桃的哨兵,汪富贵是认识的,城防军中地位相当不俗的一个人。知道了这些,汪富贵就有了办法‘打通’?北的城墙,在9月危险期时,多蒙混几个年老体弱的人进入?北防御圈。
或者他会做点其他的事也犹未可知。
此外剧透一下,三海是有权利直接准予各聚集地增加避难人数以及扩大人群范围的,但是因为一些已经约定俗成的事情,以及前文提到的三海已被架空的情况,在此处三海更愿意用‘曲线救国’的方式去做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