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盟友,对帝国也有些补益。”殿下也知道这些要求很过分,脸上满是尴尬。
“你确定是盟友,不是内应?”肖牧云忍不住喷了句表达不满。
殿下笑呵呵的给肖牧云倒了杯茶。肖牧云这个忠武堂的同班同学颇有急智,常化不可能为可能。
西进战略探讨之时,为防各国干预,壕沟焦土战术一出,帝国讲武堂居然无人能速破。
将战术变为底蕴比拼,让各军参谋愤恨不已。
之后持久战一出,全国统筹、战时经济一论,谋夺各家大族资产权利的意图毫不掩饰,毒士之名传扬。
各家大族忌惮,不惜自贬进入黄杨避祸,少尉十年不变。
其付出之大,让他心中有愧。
魏国两代公主共侍一夫,西进战略废弃。
东边是海,北上是坑,南下又有黄杨堵塞,帝国茫然。
又是他提出南下开海。以海外之利,领地置换,收回帝国各家大族权利。又提出百年铸剑,以海为路,造船为土,集粮本土,布武海外,以待未来。让父亲想将其调入讲武堂任职。终以各大家族反对,以太年轻,无大功告终。
回想起来,屡屡叹息。
可惜,时不待我。
他没有告诉肖牧云,入海掠夺已成定局。
北上之前,如果黄杨不同意帝国的条件。
内战,是帝都共同的选择。
其一可以借内战应付外部压力,拖延北上时间;
其二得黄杨底蕴补充自身,增加胜算;
其三加速海外定局,在外海留下血脉,以避末世。
这第三点,才是王国提出如此苛刻要求的原因。
册封贵妃,是王室对黄杨所能释放的最大善意。
“也不是不可能。”肖牧云的话让殿下提起精神。“我们先确定两个前提,能保证大家当前利益的前提下,没人想翻脸。
大家都想要更多的利益。”
“说说。”
“帝国各族无非是担心黄杨入海之后,踹开他们单干。
王室担心尾大不掉。
大家的目的一致,求利。”
殿下的眼神有些暗淡。
说的开心的肖牧云没有注意到这点。“其实大可不必担心。
黄杨人少。
最大的市场还是各大王国。
黄杨以技术、资金入股,帝国各家以领地、人口合作。
北境威胁下,各国都不敢妄动干戈。
针对北境的军火就能让大家盆满钵满。
在自家领地建立的工坊,产出几分,得利如何,心中有数。各家大族也会多用上心思。
各大王国的贵族,可都富得很。
最重要的是,他们肯定有粮。
哪怕是末世,能当钱用的,一定是粮食和军火。
有粮的情况下,帝国最大的问题不攻自破。
各大工坊收纳流民,融合北境的速度也能加快。脱去这层负担,帝国也能松开些手脚。
只要控制工坊所在,黄杨融入帝国各地,王室担心的事情就不存在。”
“前提是要有粮。”
“你相信那些大族没存粮?”
“要很多粮,很多,很多。”还有黄杨势力大涨,等到黄杨血脉的五王子长大。
张署长这时也在对上级汇报。
转着满天星紫檀手链的老人坐在火炉前:“这么说,我们的太子殿下在二环?”
“是。肖少尉职位虽低,却是忠武堂出身的近卫红衣。近卫见面大三级,能在和他差不多年纪就能晋级校位的必定是大家子弟,大多是虚职。
能让他起身恭候的只有王室,也只能是王室。
忠武堂是王国厚待后代功勋子弟的幼军校。
为国献身的功勋、勋贵之后,自幼送入忠武堂培养。
王国王子幼学也在忠武堂,是天然的王室亲军。
他是太子同期。”
“守好了吗?”
“警署人员全员,以性命担保。”
“废铁场那里,你知道多少?”
“卑下不知。”壁炉的火光照的张署长的脑门油光发亮,似乎是炉火太旺,脑门上又起了一层汗。
老人转动手链的动作停了下:“不知道,不知道的好啊。既然王室接手,那就让他去吧。以后,也不用知道。”
老人说的话很慢,几句话下来,张署长的后背全湿:“是。”
帝国的意思早已通过各种关系传到黄杨人的耳中。关上门熙熙囔囔吵成一片的议事厅里不时流出各种消息。在门外等着黄杨答复的大小商人们人心惶惶。大王子到来的消息诡异的被压了下去。
夜深,
雾起。
雾是黄杨县那位夫人的耳目。
自大帝国奔溃,大破灭时代活到现在的那位夫人,还在看着黄杨县。
在黄杨县生活的人和怪异都要守着那位夫人定下的规矩。
黄杨四周山上的乱坟岗、日夜不息的大熔炉是违反规矩后的归宿。
黄杨的石板路上,带着鸟嘴面具的黑衣人与水气组成的半透明亡灵结伴而行。
就是这几百年来,一步步在深夜中行走的守夜人与亡灵守护了黄杨人的安眠。
临近汜水河的后街,挂在门口的红灯笼变成了灯光闪烁的霓虹。
从深夜为走私的伙计们放松的花街,到影响周边几国民生经济的金融街。
后街的房子如同房价一起层层拔起。
透过雾气的后街灯光,是人与鬼同行交易的鬼街。
灯光之下,你不需要知道与你商谈的是人,是鬼。
写在黄杨定契金箔上的字,就是黄杨的保证。
黄纸金箔,像纸钱多过契约书的黄杨县契,被商人称为金书。
百三契约费换来的保证,在商人看来再值不过。
放在黄杨县仓库的各种商品都能免费估值,写在县契上。
夜间往火盆里投下契约书,河边雾气组成的半透明亡灵会把你带往商品所在处。
如果你舍得再付出运费,黄杨县在汜水河的船队,会在夜间把你的货物送往你要求的巷口。
他们不会管你运送的商品是否合法,有违道德。
金书所写,即是事实。
这是黄杨几百年的信誉。
汜水河上夜间比白日更多的商船是黄杨繁华的证明。
电力是近十几年兴起的玩意。也是怪异恐惧的东西。
以黄杨的豪奢,也不能遍布全城。
与黄杨同级的县城,电力只是传闻。
黄杨县出了隧道口的内城之外,只有零星几栋小楼有电力的存在。
肖牧云的院子也是其中之一。
明天就往前往帝都任职,今晚也没有休息的时间。
台灯的两边垒起高高的两叠纸。
比较矮的那叠黄纸,泛着金光。正是被称为金书的黄杨县契。
比较高的那叠白纸,上头写着今晚发生在金融街的各种消息。
穿着天鹅绒睡衣的大王子也没有休息,坐在椅子上拿着黄杨县契啧啧有声。“你这是公器私用,军部叫你到这里,没让你干这些。”
需要的契约在王子手中,被打断工作的肖牧云只能停下:“那是因为我们使馆的文官把精力消耗在后街的灯红酒绿里。”
大王子露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眨着眼。
“老拐把消息传出之后,军火与粮食价格大跌。你捏在手里的那些东西每分钟都在贬值。这都是我的钱。”
“乱说,火枪用油纸包着,粮食还没到肚子里。能掉到哪里去。”
“枪械在仓库里和废铁没区别,粮食没有使用就是土。”肖牧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从大王子手中抢下契约,挑出一张连着手中的白纸放在信封之中。“之前军火和粮食的价格一涨再涨,是因为大家都在惜售。北荆公的人现在也在收购粮食,抛售军火。”肖牧云拉了下台灯边上垂下的拉绳,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帝国造。”
“我们的质量不差。”
“那是国立第三塑造局的货。专供忠武堂和讲武堂校级以上军官。勋贵和王室盯着,上下起手的人也少些。
帝都之外的四局和六局出产的东西,我连试枪都不敢。那枪管没有加固上套筒,一枪坏的东西。”
大王子有些讪讪,帝国建国百年,家族代代联姻之后,贪腐是常态。只是没有想到会到这个地步。想要测查,背后层层叠叠的关系拦着。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挖就是一大团。对王室而言,保着塑造一局创新,嗯学习;二局重工和针对怪异武器;三局火器就能保证帝都军队基本的战斗力。
新创的专供海军塑造七局现在也是贪腐横行,不然也不会让给黄杨。
肖牧云的手不停,没一会,桌上的信封袋就累上好几层。“三局的产能不足,北上之前,几大塑造局必须清理一番。如果连弹药和棉衣帐篷都供应不上,死的人更多。
户部对粮仓动手了没有?”
“我们去西部的时候动手。”说到正事,大王子也严肃起来。“名单在父亲手里,他现在主要精力都在北戈的事上。这次牵扯的人不少,也好给死囚营填补些新血。”
“我们的人也该动动。把路上不长眼的垃圾好好清理一番。抓来的人越多,对地方的影响越小。”
帝国征战之前,清理山贼路霸、抓捕贪腐充当炮灰和随军民夫是应有的事。